“好了,至少说清楚了,我也可以死心了。”明楼说,“走吧,我们该回家了,再走下去,雨该大了。”
在明楼放开他的手转身的时候,阿诚却拉住了明楼不让明楼走。
用力太猛了,他甚至撞翻了明楼手里的伞。
可是阿诚根本在意不了这些,只是不管不顾抱上去。
明楼微微惊讶了一下,但是没有挣扎,只是任由他抱着。
“你骗我这么多次,我骗你一次不算过分吧。”阿诚开口,却喑哑了嗓音。
“是爱,”然后他说,“一直都是。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也会是。”
他已经期待太久,盼望太久,等得太久,爱得太久。
他从未知道有一天,他所有的梦想和期望都可以实现,变成真的。
他从未想到有一天他可以听到明楼说爱他。
他从未想到有一天他可以告诉明楼自己的爱。
他想要向面前的这个人倾诉他的衷肠,那些千言万语也无法说完的心意。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说不出。有什么在他胸口翻滚沸腾,犹如炙热岩浆,可是在出口的瞬间,却都在这冬日冻雨里化成了水汽。
“我听见了。”可是明楼这样说,伸出手来圈住了他。
他们抱得那么紧,仿佛想把自己融入对方的骨血里。
仿佛明明是一个灵魂,却分装在两个身体里,被互相吸引着,恨不得融为一体。
明楼的头发被雨打湿了,垂在额头上,没有了平时的风度翩翩,却更多了一份真实与温柔。
阿诚凝视面前的这个人。
他从来没有这样凝视过这个人,不需要躲避眼神。
他从来没有和这个人这样近过,他从未想过自己可以和他这样靠近。
阿诚不知道自己的脸上现在是什么样的表qíng,可是他不怕让明楼看见。
他终于可以完完全全地在这个人面前袒露自己,不需要任何伪装。
从前他觉得他不缺爱,因为他不需要。他爱无所爱。
可是原来,他爱着这个世界上最值得爱的那个人。
这份爱,没有辜负,不改初衷。
多么幸运,他不敢相信。
……终于,再也不会彷徨了。
明楼久久凝视着他。
“那个时候,我果然还是应该带你走的是不是?”良久,明楼说。
可是阿诚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这样相遇也很好。”
“青瓷和毒蛇?”明楼问。
阿诚抬起头来注视他,眼睛里带着亮光。
“我和你。”
第十一章 【家园】
七天之后,桂姨下葬。
来参加葬礼的只有负责cao办葬礼的仁济医院的院长,还有明楼和阿诚而已。
那天依然细雨霏霏,他们在墓地上打着伞,看着面前那块小小方碑。
桂姨早和亲戚族人断了联系,一个人在上海住着,因此在她的遗嘱之中,也没有将尸骨归去老家祖坟的打算。
在上海漂泊了一辈子,便葬在这座漂浮不定的城市吧。
“她对你来说,是母亲吗?”看着墓碑,明楼问阿诚。
阿诚摇头:“母亲会给我一个家,她没有。”
“一个故人。”然后阿诚说,盖棺定论。
这辈子当不成母子,但是总还是有些qíng分在。
阿诚以为自己恨她,但是却也没法完全不管她的生死。
所以就把她当作是一个故人吧,所有爱恨都随着她的逝去烟消云散。
当他们撑着伞离开墓园的时候,阿诚想起来什么。
“明董事长那里……”
这次桂姨下葬,是明镜去打招呼的,让教会帮忙准备了一处墓地。
因此明楼gān脆趁着这次机会,把阿诚的身世以及和桂姨的关联都同明镜说了。当然,关于阿诚被nüè待的那段历史他语焉不详。都过去了,而且明楼知道阿诚也不想很多人知道。
“你放心吧,大姐那里我已经同你解释过了。”明楼说。
那时明镜听完来龙去脉,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原来是那个苦命的孩子。无根无凭的,连自己姓什么也不知道。”
他们在雨中信步走着。
明楼想起来问:“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别人问起我,你会怎么说?”
阿诚不回答:“你要是真在我之前死了,就永远也别想知道答案。”
明楼微微一笑,然后握住了阿诚的手。
“可是我知道我会怎么说你。”明楼说。
而阿诚就任由他握着:“怎么说?”
“一个小偷。”
“啊?”
“偷走了我的心。”明楼说,然后他摇了摇头,“不,不是小偷,是qiáng盗。偷走了就算了,你看看,还不肯还给我。”
阿诚的脸已经开始发热了。可是他还不想就这么认输。
反手握住了明楼的手,阿诚说:“那你倒是自己拿回去。”
“拿不回来了。”明楼看着他,“也不想拿回来。”
他举起阿诚的手,然后又用一只手覆盖住了:“好好收着,要是弄丢了,我唯你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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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曼chūn失踪的事qíng果然如预料的,如一粒石头投入湖中,dàng起了轩然大波。
南田洋子大驾光临新政府办公厅,一看就知道是来兴师问罪的,不过明楼早已做好准备。
她进来的时候,明楼正坐在沙发上,手撑着头,闭着眼睛,一脸形容憔悴。
见他这副模样,南田之前准备好的说辞也只能忍一忍了。
“明先生,你还好吧。”她礼貌地问。
“我不好,我非常不好。”明楼睁开眼睛看她,“曼chūn不见了,我心里着急啊,南田课长,76号这么多人,日本军部qíng报处这么多人,这么多天难道还没有一个消息吗。”
好一个先声夺人,南田想。我没跟你要人,你倒是先跟我要起人来。
“其实我就是来跟明先生讨论这个事的,”她不紧不慢地说,“因为那天最后看见汪处长的正是明先生。有人说看见明先生和汪处长一起从办公厅出去。”
明楼知道,来这里之前,南田已经做过充分调查。因此,对于汪曼chūn跟着一个76号的事务员来到办公厅,并叫76号的人在外面埋伏阿诚的事qíng都已经有所了解。对此他无需隐瞒,反而要把它开诚布公地说出来。
“是啊,那天曼chūn心qíng不好。也怪我,可能话说得重了一点。但是我也是为了她好,希望她当一个聪明女子,在用人上学会任人唯贤,在做事上学会收放自如,才对她那么语重心长。”明楼说,“那天我看她大概是生了我的气,想着多陪陪她,好让她消气,于是才送她回去的。”
“那明先生是送汪处长去哪里呢?”
“76号。”明楼说,“本来是想要送她回家的,不过她说她还要回一趟76号,就送她回了76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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