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斩钉截铁地说“是”的,应该不能有丝毫的犹豫的,特别是在这种已经做好准备的时刻,以她惯来的冷静理智,不应该掉链子的才是——可是那个字就咬在唇齿之间,却在唐无乐的注视之下,怎么也说不出口。
怎么可能对他全然无意呢?怎么可能……不爱他呢?
叶孟秋为人老父,如何不懂女儿的心思?木舒只是沉默了片刻,叶孟秋便已经看得分明了。虽然不喜对方咄咄bī人的态度,但是自家闺女这般温软的xing子,也的确只有xing格qiáng势些的人才能走进她的心里,不然还尚且不知晓要蹉跎多少年呢。心中有了主意,面上也还是不动声色的威严,抿了几口茶水,便道:“你们先谈谈吧,为父去和你兄长商量一下。”
然后叶孟秋就挥退了厅里面所有的闲人,带着自家满脸不甘心的徒弟叶令尘,背着双手,姿态威严的,快快地走了。
木舒憋了又憋,忍了又忍,最终还是红了眼眶。她不知道连十年来不间断的病痛都能熬过的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心生“委屈”这种可笑的qíng绪,但是方才唐无乐那半带威胁的口吻,却真的让她有种被欺负了的错觉。qíng绪上来了难免控制不住,木舒下意识的低头把眼泪咽了回去,却还是喉咙微梗,怕自己一开口说话就要掉下泪来。
令人尴尬到窒息的沉默之中,直到一软软乎乎毛茸茸的东西贴了过来,木舒下意识要避开,却被一条软哒哒的舌头舔了舔脸蛋。被舔了一脸口水的木舒无语地伸手抱住了扒拉着她的肩膀一个劲往她脸蛋上凑的傻儿子,看着傻儿子被抱了回去,窝在唐无乐的怀里吐着小舌头发出噜噜的声音。木舒又想哭又想笑,用手绢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抬手就往唐无乐脸上一砸。
这样难得调皮赌气的动作让唐无乐微微一懵,随即他假作无意的斜晲了她一样,才自然地拿着手绢给蠢儿砸擦擦口水。将蠢儿子重新塞回木舒的腰包里之后,唐无乐才一言不发地抬手,轻轻点了点木舒微蹙的眉头。
“虽然这样会让你生气或者伤心。”他的手轻轻撩开她已经被汗水浸湿的额发,动作轻柔而怜惜地轻轻摩挲着她的眉宇,眼眸深邃,话语却敛了轻佻,平淡而认真,“但是我不bī你,你或许就要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走到陌路上去。无法让你妥协,无法让自己死心,那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我才有机会更加靠近你——你能选择放弃,我却不可以。”
“我一直知道,你是不想伤害我,才拒绝我的靠近。”唐无乐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话语平和,竟让木舒隐隐想起了叶英,“虽是顾全大局,步步为营,但是你毕竟不是我,这样擅自决定将我置之度外,还是太任xing了啊。”
“倘若,你最终还是无法为我而停留,但是至少我为自己心中挚爱而努力过,总比最终抱憾终身,要来得好吧?”
唐无乐看着木舒微微怔住的神qíng,只觉得心口溢满了不能自抑的温柔。自从认识了面前的人之后,这种突如其来的感qíng并不陌生。明明相比他曾经漫长的过去,认识她的时间可以称得上是短暂。但是每一寸时光都是鲜活的,每一寸记忆都是深刻的,比起之前将近二十年来枯燥忙碌的生活,与她在一起的时间仿佛被倾注了熬得香浓的饴糖,哪怕分别之时的思念,也是让人幸福的。
“所以,答应我吧。哪怕最终的结局不尽如人意,那也比无所作为的悔恨要好过一些,不是吗?”
唐无乐微微一笑,微微眯起的眼眸邪气好看,那轻柔而带着诱惑般的口吻,几乎让木舒忍不住想要颔首——
“小妹!父亲说有人上门来提——呃……”
千钧一发之际,木舒猛然回神,看着唐无乐几乎是近在咫尺的俊颜,站起身噔噔噔后退了两三步,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她敛袖一礼,温和有礼地告辞之后,便如同侥幸逃出生天的兔子般离开了大厅,快得连场中武功极佳的两人都没能开口挽留一句。
在大功告成的前一刻功亏一篑,唐无乐面色yīn沉地扭头看向坑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罪魁祸首,用一种让人胆寒的视线上下打量了对方,忽而开口,皮笑ròu不笑地道:“许久不见,武功见长啊?真是让我见猎心喜,不如便来切磋一番吧?”
#叶凡:我选择狗带。:)#
前厅上演着一场惨无人道的家庭伦理剧,木舒一无所知,只是捂着滚烫发红的双耳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chuáng上发呆许久,却还是不太能冷静下来,只觉得头脑昏沉一片,有种心跳过速的焦灼感始终挥之不去。
感xing和理xing始终是相驳的两种东西,倘若感qíng能够以理智控制,那也就不叫作感qíng了。
【叮——系统检测到重要消息,是否现在进行查看?】
木舒这才想起来,自己自从挂悬赏和发售了《天下风云录》之后,就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查询系统的消息了。消息太多也太过杂乱,让她有些无暇顾及,如今既然及笄之礼已经结束了,那么也该找个时间来好好处理一下这些消息了。
冷却了一下过热的大脑,木舒点开系统收集整理到的资料,最先关注的是红衣教的消息,她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下去,对于红衣教的历史背景暂时搁置,将系统规划出来的重点消息一点点地细看,看完了阿萨辛的资料后仍然一无所获,便翻开了教中圣女的资料。
一行又一行被系统标注了重点的消息映入眼帘,木舒在一瞬间大脑的空白之后,内心顿时掀起了làngcháo般汹涌的狂喜。
【根据潜入红衣教的线人传递回来的消息,一直不曾外出施善但地位尊崇的圣祭门圣女疑似失踪多年的藏剑六庄主叶婧衣。】
【此为圣祭门圣女画像。】
【有一男子形影相随,唤她“婧衣”,似是“长风万里”卫栖梧,但是红衣教教外亦有卫栖梧的存在,是以我们怀疑……】
木舒没有继续看下去,她盯着那副惟妙惟肖的画像,哪怕时隔多年,也仍然能分辨出她姣好jīng致的眉眼。
“将所有有关圣祭门圣女的消息都整理好了之后刻印出来。”木舒飞快地翻看着红衣教的势力分布图,冷静而又清晰地道,“红衣教的势力范围、主坛所在的方位、圣女所在的方位、以及他们教主阿萨辛的资料,全部刻印成册子,尽快!”
【是,宿主。】
找到失踪多年的六姐的线索,木舒一时顾不得其他,只想着尽快将这则消息告知父亲与兄长。倘若能找回六姐,那么一家就能团圆,哪怕她最终抵抗不过暗算与天命,总归能在走前治好六姐的身体,留以慰藉。
哪怕最初思想与观念上的不同与矛盾,或许并不如普通人家的姐妹那般亲昵,但木舒始终认为,叶婧衣比她更应该存在于这个家里。
叶七本是不存在的,yīn差阳错之下造成的巧合,但真正的故事里,藏剑山庄唯一的大小姐,叶家五子唯一的妹妹——
正是叶婧衣。
她不知晓叶婧衣的命轨如何,亦不知晓未来会有怎样的变化,这些东西或许她曾经记得,但现在终究是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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