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事qíng的前因后果稍微变动一下, 事实就可能已经大相庭径了。
但是老无名jīng明就jīng明在于他手头握着当年事qíng唯一的一条线索, 也就是薛家唯一的幸存者薛北辰。无论木舒和唐无乐怎么去查探事qíng的真相,最终还是要查到薛北辰的头上的。而薛北辰当年目睹了兄长的惨死, 对剑圣的仇恨浩如海深, 恨不得食其皮而寝其骨。可想而知, 木舒即便是问了, 也只会得到肯定甚至是添油加醋之后更加离谱的答案,不可能会有剑圣的半句好话。
——但是话又说回来, 便是真的有这样的江湖仇怨, 和扶苏又有什么关系呢?
木舒斟酌着老无名的用意, 扶苏的壳子是世外的谪仙, 不是什么热血上脑随时伸张正义的小年轻, 老无名便是要拿人当枪使也没有这么瞎了眼乱选的,那么赞了怒气值的必杀定然在后面。为了推波助澜满足老无名这个戏jīng的虚荣心,木舒眉头微微一蹙, 这一份微妙的不满可以理解为“对丧尽天良之人的仇视”也可以理解为“不明所以心生不耐”,亦或者二者兼之,就看老无名怎么理解了。
果不其然,老无名当即加快了推进的速度,将两件看似毫无意义的事qíng牵连到了一起,并且砸了木舒好大一个锅:“昔年之事老朽只知晓一个大概,后来拓跋思南担忧自己对薛家下手之事bào露于众,失去九天的资格,便将最有可能算出他过往的神算一家残杀。对神算一家动手,仅剩的遗孤可能就在拓跋思南的手上,先生如今调查九天又打算书写话本,只怕拓跋思南不会善罢甘休啊。”
实话说,假如扶苏当真是个隐世避居的高人,其扬名天下的时间跟剑圣匿迹江湖的时间正好jiāo错,在缺乏qíng报和了解的qíng况之下的确很容易上了老无名的圈套。毕竟没有人见过剑圣,想要去论证事qíng的真假也找不到人,指不定折扣黑锅就结结实实地砸到了剑圣的头上了。都说姜不愧是老的辣,老无名玩的这一手既可以借刀杀人栽赃陷害,事后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也完全能推卸到薛北辰的身上。
只可惜他面前的人是藏剑山庄的七庄主,是修剑大派,是认剑不认人的藏剑山庄。
对于藏剑弟子而言,一个人的剑道就代表着一个人的剑心,才有了“以心为剑,是为藏剑”的说法。在剑道方面,藏剑山庄上上下下都跟开了读心术的外挂一样,想要知晓一个人到底是伪君子真小人还是表里如一侠义之士,只要打一架就可以看出七七八八了。
剑圣曾经两度参加藏剑山庄的名剑大会,第一次以半招惜败公孙二娘的“山河流云剑”,第二次却以剑试天下夺得了名剑“正阳”。木舒的确因年岁之故不曾见过拓跋思南,但是家中兄长们却个个熟识此人,加之大哥叶英门下恰好是“正阳”的称号,木舒难免会多关心一些。而作为无条件信任兄长不带脑的兄控,叶英对剑圣哪怕只有半句赞赏,木舒也会牢记心间,不曾淡忘。
她不认识剑圣,无从评说对方的品德是否高尚,但是她大哥叶英的心如明镜,足以为她映照出一片光明坦dàng。
然而木舒扮演的扶苏是个聪明人,这种时候不管是一口应下还是一口否决都会显得特别愚蠢,一个不好还会引起老狐狸的怀疑与反弹。是以木舒直白地蹙起眉头,再次抬起眼帘时神qíng愈加清淡疏离,语气冰冷地道:“在下知道了,若事qíng当真如此,在下自然会慎重斟酌的。”话语间半带不信,半含不满,将一个xing格有些怪异又游离世外的高人扮演得活灵活现。
自以为万事成竹在胸的老无名也不介怀他这样的态度,实际上在他看来,扶苏的这个反应才是正常的。毕竟拓跋思南剑道封神,除了十二岁那年惜败公孙二娘半招以外,从那以后剑圣一直伫立在武道巅峰,未尝一败。这样一个人生光辉灿烂到毫无瑕疵的人,要是真的凭他几句空口白话就被定下了罪行,那老无名反而要怀疑扶苏不是智障就是在逗他玩儿呢。
老无名栽赃陷害完毕之后神清气慡,但是木舒大费周章来这里不是为了在个老头子面前装bī外加听个剑圣八卦史的,不把老狐狸的油水压榨gān净,那就白瞎她如今一身酷炫的装备了。见老无名防备稍有松懈,木舒便故作不经意地谈起了一件往事:“前阵子收到了隐元会的qíng报,对于红衣教的历史在下很感兴趣,听说自诩阿里曼真神的红衣教教主同明教教主陆危楼都曾经是沃教的长老?”
红衣教的qíng报是老无名命人送上的,为的就是换取扶苏的一个承诺,如今听他谈起此事也不觉得意外,反而附和着笑道:“阿萨辛和陆危楼原本都是沃教的长老,原名是霍桑和穆萨。阿贾尼,与伊玛目并列沃教三大长老,阿萨辛乃长老之首,更是被誉为‘波斯之宝’。只不过这两人太过聪明了,因此对沃教的教义产生了不认同之处,才会舍弃沃教前来中土寻找真理。”
“原来如此。”木舒故作不解地道,“既然阿萨辛其能高于陆危楼,缘何红衣教的发展在初时远不如明教?”
“谁知道呢?也或许这就是阿萨辛的智慧?毕竟如今明教分崩离析,红衣教却已经割据一方了。”老无名与朱天君联手已久,听闻扶苏这般问话,心中没底,只能笑着糊弄过去,“大唐国教毕竟还是信奉道教,吕祖曾经对圣上有恩,圣上自然投桃报李,对纯阳宫青睐有加。圣上即位之后对各地宗教心存不满,便下了‘破立令’,也正是因此明教才对上了天策府,最终被逐出中原了。”
“枫华谷一役让明教威名远播,光明寺事件却令其迅速败落,盛极必衰,果真令人唏嘘不已。”木舒放在案下的手安慰似的捏了捏唐无乐的掌心,她知晓枫华谷一战是他的心病,提起来都倍感痛心。察觉到她的意图,唐无乐只是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反过来拍拍她的手背,让她别咸吃萝卜淡cao心。能去枫华谷的都是唐门jīng锐,没有必死的觉悟和心xing,算什么jīng锐呢?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明教当初挑战皇权,意图让圣上承认明教的江湖地位,又得罪了中原各大门派,也是有些过了。”木舒斟酌着言语,尽量委婉地道,“据在下所知,九天成立最初,为的就是天下大同,太平盛世,明教逾距是以覆灭,只怕也有九天的手笔吧?”
老无名心内一沉,复又笑道:“依老朽看来,明教覆灭正如先生所言,是盛极必衰,也是无可奈何的事qíng不是吗?”
木舒勾唇淡淡一笑,皎若明月般的面容本来覆满了霜雪,却被这昙花一现的笑意融去了冷意,温柔得几乎可套人半生。老无名方才一番jiāo谈,心中已暗生狐疑,却见男子抬手亲昵地点了点坐在他怀里的小女童的眉心,温和地道:“听见了没?可满意了?老先生的qíng报向来灵通,这回总不必心心念念要帮娘亲复仇了吧?”
唐无乐微微一懵,但是关于“娘亲”的设定两人也是早就谋划好的,是以唐无乐反应能力极好,当下一扁嘴一扭头,嘟嘟囔囔地道:“哼!谁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娘亲一直对明教覆灭之事耿耿于怀,生了我之后又一病不起,不给动手还不给我念叨几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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