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还在抵御外敌,láng牙攻势不绝,谁料流言一起,未能正是真假,长安便传来圣旨,命李倓自裁于天。
木舒简直卧槽脸了。
历史拐了个弯,居然还是撞上了原有的轨迹,建宁王李倓不正是被太子李亨下令自裁,不然又怎会有“信谗杀其子,作源自上皇。肃宗心忍父,可怜建宁王。”的说法呢?而李倓死后李亨又悔之晚矣,实在显得有些可笑了。
唐无乐给木舒易了容,藏在人群中随着人流蜂拥至李倓领旨之地,百姓将士们抬头看着他,一身红色披风银铠加身的建宁王跪地领旨,神qíng仲怔。他盔甲披风上尤有未gān的血迹,这些时日以来他身先士卒,不眠不休,将láng牙军彻彻底底地阻挡在城墙之外,守护了洛阳的安宁。可是如今因为一个可笑的流言,因为禄贼的诡计,圣人一句话,便要夺走建宁王的xing命。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李倓清俊的眉眼染上悲色,那一抹忧愁像是晕开的水墨,刺得人心底生疼,“建宁自当领旨,只是不知,圣上可有派人前来接替建宁?禄贼未退,尚未克敌,洛阳依旧危在旦夕,可是我朝jīng锐已在前来的路上了?”
李倓黑眸深邃,言辞切切,仿佛将生死置之度外,此时此地,仍然担忧着洛阳的安危。
前来传旨的言官快马加鞭赶到洛阳,满身风尘,好不láng狈,可是他不敢看李倓的眼睛,只能低着头,凝视着李倓的鞋尖,却发现那金线绣靴已污了颜色,华光黯淡,莫名悲戚。他恭敬地俯首,却微带颤抖地道:“太、太子命宣威将军……带兵,镇守潼关,不得离。”
——言下之意,便是洛阳已被放弃。
四周一片死寂,很难以想象,聚集了如此多人的场地,居然会有这般如死一般的寂静,一瞬间,似乎万众止息。
许是一刻,许是刹那,一位老人凄惶颤抖的声音响起,令众人如梦初醒:“不可啊——!王爷能守住洛阳的!不可啊——!”
“城中青壮全数充军!老人已经走不动了!走不动了啊!”
“禄贼残bào不仁,洛阳久攻不下!是会屠城的啊——!”
“若不是王爷带兵苦守,我等早已是刀下白骨了!王爷不能死啊,王爷不能死啊——!”
心焦的辩解与开脱,逐渐蔓延开来,心头炽焰越烧越旺,眨眼间连绵成一片滔天火海。
推搡的人群,愤怒的喝骂,人流如làngcháo般涌去,其中甚至有不少充军的将士。绝望如烟,丝丝缕缕地蔓延开来,哭喊与尖叫声不绝于耳,捡起地上的石子,手头上零零碎碎的小物件,一股脑地朝着传令的言官砸去。
“狗娘养的——!这是要我们死啊——!!!”
“圣人被贼子蒙蔽,听信谗言,要建宁死!建宁一死,洛阳便拱手授于贼子!军心民心皆失!这是禄贼的毒计啊!”李倓猛然抬首,悲戚已化作惊怒,酝酿出视死如归的凄绝,“皇命不敢违!但建宁死不起啊!一想到贼子夺得洛阳,中兴之地已失,建宁即便是九幽huáng泉之下也心不得安!便舍建宁一命,庇护洛阳一时!建宁要守住洛阳,待贼子退军,建宁必定亲上长安,负荆请罪,万死不辞!”
言罢,李倓再度俯首,却是将随同圣旨一同送到的匕首震成了铁片,叮叮当当地落了一地残碎之声。
“王爷——!!!”群qíng激越,众人纷纷跪地而拜,泣不成声,语不成调,却声如惊làng,响彻苍穹。
“王爷是好王爷啊,不能死啊,圣人不该杀啊——”木舒身边的一位老人家涕泪俱下,音已嘶哑。木舒不好太突兀,只能木着脸也随着群众一同跪下,偏首看着泣不成声的老人家,只觉得牙酸不已,没蛋都疼了。
#你们快醒醒,那是只戏jīng啊。#
#是在下输了,làng不过你老伙计。#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蛋总:我yù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木舒:行行行,你jian你jian!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事有蹊跷
李倓抗旨不遵,抗得清新脱俗, 抗得众望所归。这一抗旨, 不仅没有人站出来骂他心有反义, 反而人人jiāo口称赞,道他一心为国为民, 实在是心怀家国的大义人士。加上天子舍弃洛阳城的流言四起,李倓的形象更是染上了悲壮色彩,在这一帘风雨中越发深入民心。
而与之相对的, 太子李亨的名望却一跌三尺, 本来这位太子在jian相杨国忠多年的打压之下便有些名声不显, 如今把持朝政,扬眉吐气, 却因为一道不知是真是假的江湖流言, 居然便下达了那么一道赐死守城大将的命令。虽说是圣旨, 但是如今身在长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是谁, 心里有点门道的都清楚。原本对于圣上昏聩,太子掌权的局面缄默不语的老臣, 此时也难免颇有微词了。
舍弃洛阳而保长安, 这的确是舍小我而保大众的大局之见, 但是绝对不能放到明面上坦言, 李亨此举, 难免令人心动dàng不宁。
而那流言不知真假,毫无证据,显见是láng牙军久攻洛阳不下, 才谋划出来针对建宁王李倓的yīn谋。哪怕是真的呢?太子都还未登上皇位呢,就这般忌惮自己请命守城的子嗣?心胸狭隘,好高骛远,大事未成便卸磨杀驴,也是目光短浅。兼之如今国难当头,不思抵御外敌反而向自己人下手,谁知道这位声名不显的太子未来会不会又是一个损国利己的杨国忠呢?
而此时,李亨心里也十分懊恼和后悔的。他不是蠢人,只是沉寂多年一朝得势之后难免有些自得,加上杨贵妃失踪杨国忠身死,自以为大权在握,皇权可期,便有些急躁了起来。对于自己的儿子,李亨并不如何待见,毕竟xing格刚直时常直言不讳的李倓并非他心中继承人的首选。但是这个向来不受自己重视的儿子离开了长安之后,却逐渐变得陌生qiáng势了起来。
听说李倓在洛阳杀了违抗军命的杨国忠,李亨得益,心中叫好,却也有三分不愉。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本以做好最坏打算的李亨却收到消息,言道自己那个xing格不讨喜的儿子不仅当真守住了洛阳,甚至还执掌了军权,指挥得动天策府的守军,军心民望皆归,彻底护住了洛阳。当初将洛阳划分为李倓的封地,李亨并未多想,但此时传出李倓就是钧天君的消息,李亨就慌了。
而他身旁还有见不得李倓势大的宦官李辅国与张良娣,这两人平日里没少被“忠正敢言”的建宁王揭露私底下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恨不得建宁王立刻就死在洛阳。便暗中煽风点火,道建宁王早就心存歹意,对兄长广平王李豫多有不敬,暗中谋害广平王。想来之前自请守城也是为了得到洛阳这块中兴之地,而钧天君这个身份更是值得考究,否则向来不出彩的建宁王怎么可能真的守住风雨飘摇的洛阳城?
李亨本就有些耳根子软,被这么一chuī,脑袋一懵,便假代父命下了那一道命建宁王自裁于天的圣旨。不过他好歹还知晓厉害,没有在朝堂上提及此事,只是暗中让人以密旨的形式送去洛阳。这样一来,建宁王死了,也好推脱到láng牙军身上,反而能笼络住洛阳的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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