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只对了一半。
怕晓星尘老是想着薛洋,仙人特意收了几名年纪同薛洋差不多的少年修行。薛洋在山上同晓星尘见面时被小师弟看到,小师弟偷偷跑去告诉仙人。仙人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腰间黑色的葫芦。
薛洋满面笑容地再次出现在晓星尘面前时,晓星尘居然连脚步都未缓,在山间小路同薛洋迎面侧身而过。
“星尘……道长?”
声音里满是颤抖和不安。
晓星尘停下脚步,转身一躬,问道:“小公子何事?”
晓星尘的眼神平静温和,但薛洋迅速从中读出难以形容的生分。
薛洋整个人像被五雷轰顶,呆站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请容在下先行一步。告辞!”
“道长、道长,是我啊,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叫我‘小公子’?”
晓星尘满脸疑惑地上前,盯着薛洋的脸,认真地说:“在下真的不认得您……”
“我是薛洋……”
话音未落,突然路上跑来两名蹦蹦跳跳的少年,他们同晓星尘一样穿着整洁雪白的修道服。
“师兄,快走啦!”
晓星尘向薛洋揖别,跟着小师弟转身离去。
被父母抛弃并不可怕,因为从来都不知父母为何人;被别人欺凌也不可怕,因为哪天变成大人也可以欺负回去;可是,为何有一个人只是对我视而不见,我却痛彻心扉?
薛洋蹲坐在这条晓星尘每日必经之路,山间的凉意透入骨髓。
每天都溜达在这座青山上,现在竟是如此萧瑟颓秃寒风刺骨。
身旁传来脚步声。
一定是仙人搞的鬼,他对星尘道长到底做了什么,薛洋抬头,一双明眸已因怒气而涨得通红。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要找的仙人,晓星尘的师傅。
“你还是下山去吧。”
“星尘道长为何不认我?”
“修行之人若与俗世之人羁绊过深,不得善终。到时候,你岂非更无法接受?所以这样做,对你们都好。”
前两个徒弟的教训活生生地放在眼前,仙人这次没有犹豫,也不能再犹豫。
“星尘道长不认得我……为什么?!”薛洋完全没听进仙人所言,咆哮道。他只想弄清楚晓星尘怎么会……
突然薛洋看到仙人腰间的葫芦,晓星尘曾告诉过他,红色葫芦里的药可以令人丧失痛感,黑色葫芦里的药可以让人失去记忆。
“黑色葫芦里的药……难道……”
薛洋忽然犹如一头小豹子般窜起来,扑向仙人。
仙人轻轻一闪,动作轻盈优雅。
薛洋扑了个空,一头栽在地上,顾不得痛,大喝一声,再次扑向仙人。
仙人左右闪避,来回几次后,仙人神闲自若地飘出一丈,薛洋却是头破血流气喘不止。
“如果你想要葫芦里的药,我便给你。”
“我要把这药拿去给星尘道长看,告诉他我们认识。”
“这又有什么用?”仙人拿下腰间黑色的葫芦,“根本没有解药,他还是不会认得你。也许吃下这洗魂丹对你来说倒是幸事。”
薛洋愣住。
仙人继而把红色的葫芦也留下,道:“这个离痛丸也可以留给你。明日起山头就会布下结界,上山的路都会被隐去。你切莫再来。”
仙人离去后,只剩薛洋盯着两只葫芦发呆。
果然如仙人所言,第二天起薛洋带着两只葫芦在山间无论怎么走都找不到那条他熟悉得不能再熟的上山小路。他兜兜转转都会回到原地,无法靠近山头一步。在山间一声声卯足全力的呼喊,回答他的只有dàng扬在山谷间的回音。
他知道仙人所言非虚,于是跑到镇上四处打听有没有可以恢复记忆的丹药。打听了几天后,有人把他带到药铺边的棚子,留着八字胡的江湖郎中对他爱理不理。
“我们这里有你要的药,可是你凭什么来买呢?”
薛洋掏出黑色的葫芦,说:“我可以用药来换药。”
“你这是什么药?”
“洗魂丹!”
“什么东西?”
“可以让人失去记忆的药啊!”薛洋眼看能得到解救之药而心急不已。
那郎中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周围的人们也跟着笑。
“给人吃了让他忘记谁他就会一丁点儿都想不起来。”
郎中捋捋胡子。
薛洋焦急地说:“不然我加上离痛丸一起换,据说可以让人失去痛感……”
薛洋还急躁地继续在说,可是那郎中已经不想听了,不紧不慢地摆摆手,便有个帮手把薛洋撵了出去。
直到晚上,薛洋仍抱着两只葫芦站在原地,江湖郎中拉下棚子,从他身边经过时轻语道:“向来只有我忽悠别人,想不到你这小子胆子倒挺大,哈哈哈……”
“这的确是山上仙人的宝贝!”
“小子赶紧回去睡睡醒吧!”
江湖郎中扬长而去,薛洋悲愤至极,明明是真的丹药偏偏没有人信,这该死的药丸能让那般疼爱他的道长对他形同陌路,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后续他也难以置信。不能让郎中相信就换不到恢复记忆的药,换不到恢复记忆的药就无法让晓星尘记起他,但转念一想,即使换到药,山头已被结界覆盖,要到哪里去找晓星尘呢?
不想接受的事实放在眼前,再也……再也见不到星尘道长,而且星尘道长根本不记得他,痛苦的人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人。
心揪作一团,每次呼吸都会想起晓星尘带着小徒弟离他远去的背影,如果世上真有止住疼痛的药他现在倒是想试试。
视线在两个葫芦间游移。要是忘记晓星尘当然一了百了,但他还记得自己对晓星尘承诺过绝不会吃黑色葫芦里的药。
“因为如果我把星尘道长忘了,就不会记得上山的路,道长是不会下山来找我的。”
当时不经意的一句话,竟然一语成谶。
他给的承诺他记得,过去的话语他每一句都记得,晓星尘温和的神态暖心的笑容他全记得。既然属于两个人的回忆要他一个人来回味,他决定舍去痛感独自承受。
薛洋拧开红色的葫芦。
一觉醒来,摸了摸头上的伤口还在,却已不痛。
薛洋兴奋地拿出匕首在手臂上划出口子,果然痛感完全消失了。
可是想到晓星尘,揪成一团的心仍旧疼痛得窒息。
药丸能治的只有身体上的疼痛。
薛洋突然察觉手中的匕首在微微发抖,就像尝到了甜头的舌信在躁动不已。沾上自己的鲜血后,薛洋感到匕首仿佛在渴求更多。许久,匕首才恢复到先前的静默。
这把上古的兵器恐怕被星尘道长加了多重的高阶封印才拿来送给自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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