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很是巧合,他今天出门正是要去龙番医科大学拜访心理学的教授罗钥,没想到在去的路上就见到了本尊。
“罗钥叔叔,您现在有时间吗?”
“怎么?”
“其实,今天我本来就是要去医学院的,有一点事qíng想咨询您的意见。”
秦明说话时正好看到罗钥身后的池子厨房,如果按照两个人原本的位置来看,罗钥应该是正好去往那里的方向,于是他指着池子厨房对罗钥补充道:“您来吃午饭吗?要不今天我请您吧,这家餐厅我常来。”
罗钥顺着秦明手指的方向,看到池子厨房,怔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秦明观察和分析的能力这么qiáng,他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但很快神色恢复如常。罗钥走到秦明面前,笑着对他说:“这里原来还有家餐厅,我都不知道,不过既然你有事qíng要商量,跟我一起回学校说吧,我车就停在前面。”
秦明刚要开口衣兜里震动响起,他划开手机看到李大宝的微信。
-老秦啊,那啥…我今天脑子抽风了,我中午请你吃饭,难得我大方一回,菜你随便点,老地方见!
秦明等了半天终于看到李大宝的信息,之前担心的qíng绪总算平复下来,他正要回复,罗钥的车已经开到他身边。
“秦明,上车吧,我们到地方长话短说,我下午还有会要开。”
“好。”
秦明打了一串回复给李大宝:我中午有事,改天我请你。
信息咻地一声发出去后,秦明把手机放进外套口袋里,坐上了罗钥的车。
第二十一章
中午,路上的车多起来,罗钥一路抄近道,走的都是车流量小的地方,就这样车仍是开出一段距离就被信号灯截下。
车里坐着的两个人年龄相差几十岁,又不是亲属的关系,再次相见并不会比以往亲密多少,两人都没有开口的打算,好在气氛也并不算尴尬。
罗钥征求秦明的意见后打开车内的广播,听着主持人对天气的调侃。而秦明一直看着车窗外闪过的景色,手搭在车窗边缘,指尖随着音乐闲来无事的敲着节奏。
终于,又一个十字路口亮起了红灯,罗钥叹了口气缓缓松开油门,踩下刹车。
“明…”他习惯xing的想叫秦明儿时的昵称,却看到秦明沉稳成熟的面容后,改了称呼,他弯眉淡笑:“秦明,你现在做什么工作,搞学术还是做了医生?”
“法医,和我父亲一样,法医。”秦明连说了两遍,手从车窗放在膝盖上。
罗钥听完转头看向秦明,一瞬间好像看到了秦颂那锐利的目光,他刚想开口,秦明指了指前方绿色的信号灯,罗钥只得点点头,将车驶离路口。
终于,几经道路的波折,车子终于开进学院,停在办公楼下。
秦明摘了安全带,扬腕看了下表,抿唇随即开口。
“罗钥叔叔,我们就在车里谈吧,现在已经一点半了,不耽误您开会。”
“噢,都这么晚了,今天路上真是堵啊。”罗钥拿出手机又确认了一遍时间:“秦明,你别拘束,以后有事尽管找我商量。我不知能帮你多少,但也会尽全力的,你父母都是我的朋友嘛。”
“那我就长话短说。”秦明说不出感激的话,只是重重地点了头,他听了罗钥的话心头一暖,也许因为很长时间都没接触过和父母相识的长辈,除了他的主治医生以外,罗钥是第一个对他以亲密长辈的语气说话的人了。
秦明手指jiāo叉放置在腿上,低着头看着握紧的手。
“最近,我常常做梦,梦到有关我父亲的事qíng。”
“嗯,梦境里是怎么样的qíng况,你父亲和你说话了吗?”
“没有,他看不到我。”
“那你的梦中秦颂他是怎么样的?”
“穿着一身警服,认真工作的状态,还有他的同事,樊法医也在场。”秦明说到这里,舒了一口气,双手撑在口鼻上,好像支撑着不让自己垂头弯下腰。
罗钥耐心的听着,镜片底下的眼神飘忽不定,他看秦明似乎很痛苦的样子,伸手拍在他的后背,帮他顺一顺气。
“秦明,其实这些没什么的。我主教的弗洛伊德理论学课上,我会告诉学生们,梦是有动机的,而最大的动机可能就是不能在现实中实现的事qíng,故而在潜意识里转化为梦境出现。”罗钥离他更近,耐心地引导着身旁的人:“你内心是思念父亲的,而你却在有意识的回避。不过,有关于这个问题,你不用急于否定,也不要太过于勉qiáng自己。血缘亲qíng是很深厚的,你思念父母的心qíng再正常不过了。”
此刻,头痛正席卷着秦明,他听到罗钥这样说,低着的头抬起来,一时间qíng绪未能整理好,眼睛失神地看着车窗外。
学院大道上行色匆匆的学生,在阳光下耀眼灿烂。生命如同一颗颗种子,正在蓬勃生长,而他呢,他在这yīn凉的车内,没有任何养分可以汲取,又是靠什么才得以成长起来的。
秦明自认成年之后他在心理调控方面一直做得很好,但今天不知怎么,脑海中一直萦绕着杂音,车内清新剂有些腻味过了头,让他感觉头痛无比,而罗钥越是靠近他,这种压迫感越qiáng劲。
秦明用指尖摸索到上次特殊期掌心被玻璃划烂的伤口,他咬了咬牙手指用力戳进伤口里,疼得紧皱眉,却一瞬间清醒不少。
罗钥离秦明极近,看得清楚他脸上每一个表qíng,他看到那无法聚焦的瞳仁渐渐地恢复神采,便拉开两人的距离,打开车窗,让冷风灌进车内。
被风一chuī,秦明头痛减轻许多。
“罗教授,”秦明感觉喉咙里好像都沾上了清新剂的味道,他清了清嗓子:“我感觉身体状况不好,改日再来向您请教。”
罗钥什么也没说,打开车锁,示意秦明随时可以离开。
秦明晕眩症状轻了,这下才有了实感,手终于可以用力握住车把了,但他忘记刚刚那只手的伤口裂开过,一接触到创面就疼得收回了这只手。
秦明转过头,“罗钥叔叔……”他和罗钥的视线jiāo汇,两人表qíng都很冷,看不出qíng绪。
“我父亲…”他说到这里有些无法继续,秦明又做了一次深呼吸:“秦颂,他真的是畏罪自杀吗?”
说到这里,罗钥总算有了今天最大的一次反应,他整个人像是经历了巨大的悲怆,而这qíng绪又不想被秦明看到一样,脸别去车窗的方向,随即秦明听到哽咽的声音,接着有人长叹一声,罗钥的声音这才响起。
“唉……秦明你要知道,秦颂他…他也是有自己的苦衷的,”罗钥说完这句话,就将头深深地埋在方向盘上,胡乱抓着自己已见青丝的头发:“这么多年了,岁月不饶人啊……”
他话音还未落,秦明却先一步离开了,那背影在罗钥眼中看起来依然是想要躲避的意味,如同若gān年前那个晚上,少年落荒而逃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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