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我仿佛知道得太多_白孤生【完结+番外】(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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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一个能让朱厚照听得进劝的人,是何等艰难啊!

  江南赈灾银两贪污一事,朱厚照对主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然即便没有摆在明面上来说,文武百官中大多数还是知道主谋者为何人,一时之间弹劾张家的人数在急速上涨。

  至于那些从犯,从京官到江南本地官僚,但凡在李东阳与锦衣卫手底下被查出来的人,一概不留,彻底灭除下,竟是连砍六十三人,刑场血污半月不净,顿时一跃成为正德年间的大事。

  坊间纷纷传言,当今圣上还颇有几番当朝太祖的韵味,对贪官污吏毫不留qíng,竟无视了那私底下的暗cháo涌动,直截了当地狠下杀手。

  因着朱厚照狠戾的手段,一时之间朝政肃清,比之以往gān净了许久。而文武百官也在这是宛若真正看清了皇上此人,在他们印象中仍是少年天子的模样,可如今竟是成了震慑朝政的帝王,这中间的跨度是如何他们中绝大部分竟分辨不出。

  只有那与皇上接触较多的几个阁老与锦衣卫首领,方才隐约窥见那蜕变的过程。

  然这整个经过中,有一人的存在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忽视的,即便是刘健都赞叹不已之人!

  那便是焦适之!

  第63章

  文武百官会注意到焦适之,其实也是偶然。

  焦适之行事低调, 从来不曾攀jiāo朝臣。除了刘阁老与锦衣卫等几个人外, 他所熟悉的人大多数是从前东宫侍卫所的人, 不过这批人在皇上登基后已经分散到各地去, 开始借着东宫这股风为自个儿闯dàng, 如此下来, 焦适之身侧倒真的没落下几个好友。

  皇上那边更是一直守着这事儿,刘健不知出于何等缘故,向来也是缄口不言, 于是乎很长一段时间内, 文武百官都不知道除开刘瑾钱宁等人, 皇上对一人的宠爱尤甚其他,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令此事露出些许端倪的, 是源于焦适之曾经的好友,林秀。

  说起来林秀这个名字,焦适之已经许多年未曾听闻过, 当他甫一听见这个名字时,心中想起当年在宫中相伴的一月,心中顿时升起暖意。

  当初那位少年信誓旦旦yù在战场上挣出一番天地来, 太子满足了他的愿望,送他到了五军营, 后来如何, 焦适之便再也不知道了。

  既然心中有感, 焦适之把刚从他身侧擦边而过的两人叫住, 温和问道:“你等刚才所提及的人,如今如何了?”

  此时正是锦衣卫换班之际,这两人私底下稍微议论事qíng,太过认真竟然没有发现旁边的人便是他们的上官,骇得当即单膝跪下,嗫嚅不敢言。

  焦适之笑道:“你等的确太过散漫,回去一人责罚五棍便是。莫想其他,把你们刚才讨论的那人现状同我说说便是。”

  虽然五棍打在身上也很疼痛,可相比较其他的惩罚,这种算是他们比较能承受的。两人当即大喜,立刻说道:“其实那林秀本与我们是幼年玩伴,后来先是入了宫,又去了五军营,这才渐渐失去联系。”说到此处,这人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位也是在那时入宫的,约莫与林秀一起共处过,怪不得要询问他的qíng况。

  明了这个qíng况后,两人说话更加小心起来,“他在五军营待得挺滋润的,我等也是因为他才找门路入了锦衣卫。后来他被派遣到外地去,不知怎地,前两日听卑职父亲说道,他被押解回京了,犯得是贪污与jian杀的罪名,留待问审。据说已经证据确凿,只消提审后便秋后问斩了。”

  焦适之听得差点踉跄一步,心中悲凉,难道记忆中那个开朗洒脱的少年郎,竟也在这世俗官场的大染缸中失去当初纯净的想法?

  他倦怠地挥手让人退下,带着人在宫内巡逻了一遍,然后才回到乾清宫内。

  彼时殿内已经点燃各处的烛光,看起来温馨淡雅,令焦适之心中沉甸甸的大石块稍微松动,却仍紧紧地压在心上,难以纾解。

  不过这是他自己的事qíng,焦适之不想影响到皇上的qíng绪,回去后也没有提起这事,按着往常陪着皇上进完晚膳,然后便守在皇上身边看着他批改奏章。

  原本以朱厚照的习惯,下午本来该用来开午朝与文华殿议政的时间他向来是用来批改奏折,少有拖到晚上的时候。仿佛知道焦适之心中的疑惑,朱厚照一边看着手里头的折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下午太后找我过去同她谈话,说的时间有点长,所以便耽搁了。”

  焦适之蹙眉,然并没有说话。

  他想起之前张太后与皇上争吵时的话语,他记得,那个时候太后唤的是皇上,而如今皇上称呼张太后为太后,这其中不过是微小的称呼问题,却足以证明这母子二人再不复之前亲密无间了。

  焦适之有所察觉,却不能开口。他之前所劝已是极致,剩下的他也gān预不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自己不打开这个结,旁人做得再多也是无用。

  等朱厚照把手里的事qíng处理完后,他身侧的茶水已经换过三次,焦适之抱剑站在身后,正凝神看着他的背影。措不及皇上忽而转身,一下子望进他漆黑的眼眸。

  “皇上?”见朱厚照一直盯着他看,焦适之下意识唤了一声。

  朱厚照狡黠一笑,抿唇不语。站起身来把手里的折子递给焦适之,“你或许想看看这个。”焦适之怔愣,随后伸手接过皇上亲自递过来的奏章。

  把剑挂在腰上,焦适之两手摊开奏章仔细阅读起来,越看眉头皱得更紧,最后艰涩说道:“皇上可相信这是他的所作所为?”

  但凡需要秋后问斩的犯人,这消息都需要写成折子递到圣上面前的,林秀自然也不例外。

  朱厚冷笑了声,点了点焦适之的心口,“你认为呢?”

  焦适之不认为皇上在他身边安cha了人,不过对皇上如今的态度感到心安。没错,焦适之并不认为这件事qíng是林秀所做的,或许是出于幼年的印象,他对那个身负豪qíng壮志的少年带着天然的好感,并不希望他落到如今的局面。

  朱厚照背着手慢慢在殿内踱着步,一边走一边对焦适之说道:“这奏章上虽然写得明明白白,说是人证物证俱在,然而颇有疑点。一来到现在林秀都没有认罪,还未签字画押,大理寺是从人证物证着手,认为罪大恶极,即便不认罪也如此判定。二来是这个被jian杀的女子,那可是巡按御史的女儿,他哪里来的机会与她接触?”奏章上所言,说是林秀在街上望见此女,惊为天人,这才犯下如此大错。可林秀作为一个从京营轮换出去的士兵,本身军令在身,自是不能随意出入才是。哪里来的时间地点人脉去去策划这场事件?

  “此事若是奏章所言为虚,那么内里值得深究。若是为真,那各地的军队便得好好整治一番了。”朱厚照淡淡地说道。

  焦适之心中欣喜,知道如此一来,若是林秀是被诬陷的,这也有了翻本的机会。而受到了皇上的重视,大理寺自然不敢跟之前那样随意放肆。

  朱厚照看着焦适之放松的眉眼,随即也轻笑着道:“现在你不必那么担忧了吧,从下午回来到现在,你的眉头一直没松开过,若不是我刚才看到这奏章,或许还猜不到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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