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宗室的禄米数额之高,可就不是百官能相比较的了。亲王每年就有一万石,郡王是两千石,镇国将军一千石,辅国将军八百石……其他的各有数额,如此累积下来,庞大的皇室子弟的俸禄对国库的负荷之大难以想象。
要知道,正一品官员的月俸也不过是八十七石。
更别说每年这些个宗室还年年哭穷,上疏要求分封土地,在此之前的十数年,弘治帝都几乎应允了他们的要求。
也就是现在落到了朱厚照手上,十有八九全部都被驳回罢了。
只是当时年轻的正德帝还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因而虽然时常驳回宗室的要求,不过偶尔年节还是有赏赐下去的。直到去年因为江南一事愤怒,追根揭底之后开始思索如何挽救,这才从国库中扒出这么个大蛀虫来。
不过相比较前一件事qíng,后一件事qíng并不适合在这个时候抛出来,时机还未成熟,如果现在就bào露的话,保不定就传到那些个宗室的耳朵里去,因此正德帝也只是稍微打探一下口风罢了。
江南贪污一案,总算是教会了这位少年天子何为隐忍,何为谋而后动!初尝到的甜头令正德帝开始稍微转变了以前的想法。
此时文华殿里面的大臣,除了内阁之外,六部尚书也都在。
焦适之抱着剑倚靠在门柱上,伴随着屋内的喧闹声想着事qíng,直到某个瞬间里面突然安静下来。焦适之愣了片刻,回头望去,就见刘健率先走了出来。
“刘阁老,您怎么出来了?”焦适之上前说道。
刘健刚刚才经历过一次激烈的辩论,脸上的红cháo还未褪去,他对焦适之说道:“里面有些僵持不下,皇上让我等各自散心去,过会儿再回来。屋内待着发闷,便出来了。”
刘健平常的时候,温和得像个普通的老头儿,完全看不出刚才激烈争辩的模样。
焦适之恍然想起以前弘治帝似乎也有这样的举动,不过说法不同罢了。他仔细瞧了瞧刘阁老的脸色,发现还算可以,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看来还不算太糟糕。
等他刚把视线从刘阁老身上挪到后面的门扉上时,又接连出来了两三个人,都是各部的尚书大人。焦适之冲着他们行礼后,便掀开下摆往里头去了,不知道如今皇上的心qíng如何。
礼部尚书捋着胡子看着焦适之消失在门后,感慨地说道:“相比较刘瑾,焦适之在皇上身边的时日似乎更多,也更得皇上信重啊。”
刘大夏嗤笑了一声,叹道:“你只是看到了这点,却还未看到皇上对焦适之的宠信过度,都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
礼部尚书不赞同地摇头,“这话可不对。刘瑾等人对皇上可是极尽引诱,然而焦适之的却截然相反,即便对皇上的影响稍微重了点,却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刘大夏蹙眉,“你可知,就算是焦适之,对皇上随意出宫之事也毫无阻拦,更别说最近皇上时时意yù待在西苑的豹房,不就是受到他的引诱?”
“这……”礼部尚书有些迟疑,刘大夏说的似乎也有道理。
户部尚书刘升闷笑了声,cha嘴道:“你等可就错了,虽然我等都不希望皇上时常出宫,可纵观历朝历代,可有哪一条要求皇上不可出宫?又有哪一条要求皇上必须日夜长留皇宫?成祖不也是冒着风险迁都,又有何碍?皇上如今又不是毛头小子,一个个怎么如此着急,某不是有别样的心思?”
刘大夏白了他一眼,低头不语。
刘升说的话也没错,当初皇上登基之时不过才十五岁,又带着散漫的名头,对他们这群前朝留下来的大臣们来说,即便有着尊贵的名头,却还宛如稚童。
然而如今已是不同的,不过五年过去,皇上已然脱胎换骨,彻底转变成合格的君王。即便这位君王有着自己小小的毛病,喜欢玩,喜欢跟朝臣对着gān,想法尤其跳脱……
然而面对着大事时候的正德帝与平时截然不同,可靠得令人忍不住信任。
不过才五年啊,这位少年天子也不过将将年满二十,一切都仿佛还在昨天一般。
若是还把以前的印象套在如今的皇上身上,那可就是在给自己没事找事gān了。
站在旁边背着手纳凉的刘健觉得越纳越热,摇头笑着走回到屋内去了。
文华殿的宫人估计有考虑到屋内有老大人在,并没有弄冰盆放在附近,反倒是弄了座冰山放置在角落里,令人在旁边不时把冷气用扇子chuī来也就是了。
此时朱厚照正站在冰山附近贪凉,表qíng还算缓和。
旁边的温润青年正在说着些什么,正德帝侧耳倾听了片刻后露出柔和的笑意,低头与那人说了些什么,笑着在他肩上拍了拍。
青年仿佛已经习惯了皇上的动作,淡定自若地往旁边避开一步,嘴中继续在说着些什么,说完后便后退一步,拱手离开了。
焦适之远远见到刘阁老站在远处看着他与皇上说话,刚好说完好了,焦适之也便往外走了。他刚才进来只是为了看看皇上的qíng况,既然还算可以,他当然不会胡乱掺和。
此时屋外的人也陆陆续续进来了,皇上虽给了时间放松,却也不是无止境的,稍稍松缓一下便可。焦适之原本还打算与刘阁老说上两句,见状连忙一拱手,然后便退出去了。
几乎是等到了晚上,这件事qíng才算是告一段落。朱厚照心qíng尚佳,大手一挥留下众位大臣一同进膳,随后才派人把这些老大臣都送回去,免得晚上有其中一两个在路上出了点什么事。
焦适之见着人离开后还在不停地踱步的皇上,笑着说道:“看来今日皇上收获不小,恭喜皇上了。”他在外面守着的时候,屋内的气氛一直还在掌控范围内,可想而知结果如何。
朱厚照停下脚步看他,“之前让你进来一同议论你又不许,后来让你在外面救急,结果你还真的一直就在外面傻站着,若不是我令人把门给打开,你就傻乎乎站上几个时辰吧。”
焦适之含笑道:“皇上此言有理,我在外面的确是很无聊,多谢皇上体训,令我还能够听个大概,得知众位大臣的意见。”
虽是这么说,然而在屋外肯定没有在屋内听得清楚,焦适之也只是隐约知道了个过程详细的部分就不知道了。至于焦适之不愿意进去的原因也是现成的,他现在就是个指挥同知,屋内商议的全部都是一二品的大臣,他进去该如何解释?
以皇上的xing格,以前还能忍,最近却偶尔会问他的意见,即便是在朝议上也不例外。指不定一时高兴之下,或许还会做出出格的事qíng来,为了以防万一,焦适之索xing掐断了这个可能。
朱厚的思绪重新转回去刚才的事qíng上,慢条斯理地说道:“对于折色取消一事,众位大臣大多是赞同的,最为担忧的不过是对国库的担忧。户部那边已经把国库内的库银都清点出来了,满打满算也就一千万两银子。这里面有大半还是我当初革除冗官、查抄贪官后硬生生给省下来的。说起来抄家还真是个一本万利的生意,不过查了几家罢了,便有一两百万,实在是令人垂涎。”折色,便是把原本应该给的粮食折合成宝钞或者其他物品,对官员的利益损害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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