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的意见,孩儿知道了。等之后会再度挑选出来一到两个孩子,至于到底是谁,就看他将来的能耐了。”正德帝好整以暇地说道。
张太后望着正德帝的眼睛,就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心里隐秘一动,忽而生起了要找焦适之的想法,或许他倒是能劝劝皇上。
心里惦记着这事,张太后也不想留着正德帝在眼前添堵了,三两下就把人给打发走了。
正德帝被“扫地出门”,望着旁边的乐潇说道:“母后生气了?”
乐潇诚实地摇头,“小人也不知道。”
二丈摸不着头脑,正德帝索xing不去想它,径直带人回到了豹房,此时焦适之正在庭院中打拳。
焦适之今日穿着一件月白色衣裳,看起来月明风清淡雅如jú,虽然是在打拳,眼神却没什么锋锐之感,当初在战场上的锋芒尽数收敛,完全是个温和的模样。难得一见焦适之没有练剑,正德帝在旁边欣赏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焦适之收势吐气。
“适之怎么没有练剑?”正德帝走到焦适之身边,仔细地看着他的脸色后才笑着说道。
焦适之微怔,似乎有点难以开口,片刻后移开眼睛轻描淡写地说道:“那剑丢了。”
正德帝脸色微变,眼神一冷,“怎么丢的?谁敢动你的东西!”
那佩剑对焦适之的重要xing不言而喻,它是他母亲留给他唯一的纪念,正德帝几乎没有看见过它离身的模样,如今那剑竟然丢了?!
焦适之抿唇,握着正德帝的手腕,带着他往室内走去,乐潇安静地跟在后面直到门边,停下脚步守着门。焦适之一边往前走一边对皇上解释,“那剑是在战斗中遗失了,不是其他人弄丢的。”
虽然焦适之一笔带过,但那微小的遗憾还是被正德帝所捕捉到了,那到底是他珍爱了那么多年的宝物,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
焦适之是在回来后发现丢失了它。
当时他身受重伤,记忆迷糊不大清楚,等恢复后便记起来了。
在正德帝遇到他的前一刻,身后一直追赶焦适之的鞑靼人其实已经赶上了他。焦适之为了闪避身后接连而来的攻击,一直在用佩剑格挡,然而焦适之只是人,而双拳难敌四手。
长剑被打落的那瞬间,他还没有来得及感伤,接连而来的刀光剑影已经让他无暇关注这件事qíng,带着增添的伤口与着两侧士兵的斗争,焦适之又一次避开了他们,争取了短暂的时间后便又带着红枣离开,最后遇到了正德帝他们。
如今想来,如果当时他带的战马不是红枣的话,或许焦适之根本撑不了这么久。
红枣真的是个好姑娘,后来他才知道,其实那时红枣身上也已经负伤,如果不是因为她如此通灵xing,早就失控把焦适之摔在地上了。
人总会有那么点小缺漏,不能奢求完美。
对比起那么些随着他一同离开的人,焦适之是如此的幸运,对他能活下来这件事qíng,已经是他最大的收获。
可正德帝非常的不满,不,应该说,他非常的生气。
生自己的气。
他在殿中来回地踱步,嘴里嘟哝着:“我早该想到这件事qíng才对,当时居然都没有检查你身上的东西,真是愚蠢!”而且现在相隔了这么久,那东西要再找回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我令人去张贴皇榜,等……”
眼见着正德帝的想法越来越偏,焦适之连忙阻止他道:“千万别这么做,皇……寿儿!”qíng急之下,焦适之叫出了他那么多年再也没有叫过的称谓。
寿儿……
这还是正德帝第一次遇到焦适之时的自称。
彼时两人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甚至都还没想过,以后的岁月里,他们几乎都没离开过对方。
正德帝刚才那尖锐锋利的气息被焦适之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叫而安抚,一下子就柔和起来,他站在原地,回首望着焦适之,眉目温和地道,“适之,刚刚你叫我什么?”
焦适之自己显然也很发懵,微张着口愣在原地,他看着皇上一瞬间变化的神色,立刻回过神来,把刚才的失误收敛收敛丢开,淡定地说道:“我也不知道。”
正德帝一下子贴在焦适之身侧,笑眯眯地低头看他,“原来适之私底下一直这么想着我?你在心里一直叫我寿儿?”他伸手搂住焦适之的肩膀,又道:“也不是不可以,适之愿意怎么叫我都可以。”
正德帝笑成那个样子实在是太……焦适之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但真的令焦适之背后毛毛的。
“你不生气了?”焦适之试图转开话题。
“当然不生气。”正德帝已经从焦适之的侧面转移到了他的后面,从后往前搂住他,两手在前面合握,把焦适之牢牢地抱在怀里。
“事实上,听到你叫我‘寿儿’,我激动得不得了呢。”天子靠在焦适之的耳边轻声呢喃,吐出的热气令焦适之不自觉想搓搓耳朵,而耳朵也的确被揉搓了。
可惜那只手不是他自己的。
“适之不愿追究也罢,但我这边要做什么,你不能拒绝。张贴皇榜这样的事qíng我不会做,但其他的你就不要管了。就当是我给你的一个惊喜。”正德帝继续说道,等他把焦适之的耳朵揉红了后,焦适之也刚好一下子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现在还是白日,请您……你收敛一点。刚才从司礼监传来一份加急的奏章,我去给你取来。”焦适之急忙忙地说道,然后从门口遁走就。
正德帝在后面耸耸肩,看着落跑的焦适之露出一个非常不靠谱的微笑,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qíng。但思绪一旦转移到焦适之丢失的佩剑,朱厚照的脸色又有点yīn沉。
虽然焦适之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生气的模样,甚至如果正德帝不过问,他也不会跟他提起这件事qíng。但如果不是因为正德帝,适之本来不需要走这么一遭。
正德帝很清楚,焦适之会选择出去,自然不仅仅是因为他与他之间的关系,更多的是为了天下百姓。而刚好正德帝提出来的方法有可行xing,不然他也不会潜伏出去。
适之从来不是会因为qíng爱而昏头的人。但……qíng感会成为他某些选择的砝码。
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地点,换一个人,换一个皇帝,这件事qíng或许都不会发生。
当然,正德帝并不是想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身上去,他只是该做点什么。
想做点什么。
焦适之回来的时候,两人的qíng绪已经恢复了正常,焦适之把手里的奏章递给了正德帝。正德帝看着上面还没有拆开的泥印,一边打开一边说道:“说真的,适之,就算我现在把所有的秘密放到你面前来,你也一点都不感兴趣吗?”
焦适之道:“如果是不该我知道的事qíng,那么是的。”
正德帝凑到焦适之旁边,把他还未读的信纸戳到两人面前来,“那刚好,从此以后,这个国家没有什么你不能知道的事qíng,包括我能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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