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很冷静,意思却不怎么客气,老头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fèng,泄出些许冷酷的光芒。
「癸虚留大人未免太多心了,即便您所言属实,这也不是朝夕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老头悠悠地说着,但是已然不让人反驳。
癸虚留心中的烦躁更甚,如果这老头卡着事qíng不放,那yīn阳师对妖怪的态度就不会有任何改变,反之,妖怪也不会尝试和人类共处,长此以往,生灵后继无力,就全是死魂没有活人了!
从长计议,翻译一下就是,我死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一言不合,不欢而散,癸虚留郁结于心,气冲冲地离开了yīn阳寮。
当然,她也不会知道这一走立马引发了同僚的热议——有人好奇她为何被神宫寺长官传唤,有人嫉妒她此刻身负盛名,有人斥责她恃宠而骄,总之,她现在就是个行走的头条,随便一举一动都可能搞出大新闻来。
完全没有自知的癸虚留一边极度气愤yīn阳寮的不作为,一边还要为这么自私自利的人类组织当牛做马。
因为,橘家的小姐撞了邪,指名要癸虚留前去祓禊。
除此之外,他们还特别物尽其用地为癸虚留的式神们也安排了工作,这时候倒是完全不想着人类和妖怪之间的斗争了。
「喂,你今天怎么不去找你挚友了?」
癸虚留收拾好符纸,偏头瞥了一眼无聊地坐在房顶上的某只白鬼。
前段时间他连着找了酒吞好几天,她忙着将灵魂轮回的报告整理出来也没空管他,现在想想,这家伙倒是有一阵没往外跑了。
茨木不回答她,反问道:「你要去哪里?」
癸虚留不知道这家伙又闹什么别扭,不过也逃不出是被酒吞赶走以及被红叶膈应这种原因,于是嗯了一声,应道:「我要去橘家除邪,你要跟我一起嚒?」
她只是顺嘴问了一句,谁知茨木转眼就从房上落到她跟前,脸上略带兴奋,道:「有架打最好不过,我都呆得浑身骨头痒。」
癸虚留无奈,但还是教育了他一番等下别做什么出格的事,而后两人一同前往了橘氏本家。
橘氏也是绵延百年有余的大家族了,祖上留下并逐年翻修的宅院殿舍也同花开院家一样留有古朴悠久的气息。
到了地方后他们被请入了西北对殿,此乃是宅邸中寝殿之外的主要殿舍。一般而言,以寝殿为中心,左右两侧建有相互对称的「西对殿」和「东对殿」;此外,寝殿北侧还建有「北对殿」;而像橘氏这样的大家族,宅院庞大,所以才会设有西北对殿与东北对殿。
在癸虚留看来,这种建筑方式没什么特别的好处,就是走得脚酸。
殿中,一名华服女子坐于茵上,薄薄的榻榻米芯子看起来充满舒适的质感,被称为高丽青地锦的裹衬和缘边十分贴切地衬托出了这位夫人高贵的身份。
茨木极为不适地在癸虚留持续不断的隐晦瞪视中勉qiáng坐上了为他们准备的团座,整张脸都写满了烦躁两个字。重点是,他还把人家的织锦团座给扯坏了。
癸虚留很尴尬地看着橘氏夫人,尽管茨木已经收敛身上的悍气,但这位普通人类女子的脸色已经快被吓得比妆饰白|粉还要白了。
不过,她还是开口了,这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癸虚留大人,今次请您到访实属无奈。小女夜芦不知冲撞了何物,至今昏迷不醒,请大人务必…务必救救小女!」
橘夫人努力维持着正常的姿态,实际又惧又慌,让人看了心生同qíng。
她对她的女儿很是关切,癸虚留心道。
夫人告诉癸虚留,夜芦小姐一年前被许配给了藤原家的次子为正妻。藤原郎君有一位妾室叫路姬,先于夜芦一年进门,如今已怀有将近十月的身孕,即将出产。
怪事就在一个月前发生,这个时代的贵族夫妻采取访妻制度,有权势家的小姐即使出嫁也是住在娘家的,否则就会被人看不起。就像癸虚留这个身体的生母里夫人,平民出身的舞姬没有家宅供大贵族夫君到访借住,这也是贵族之间瞧不上她的原因之一。
事qíng就是藤原郎君访妻时带上了路姬,结果夜芦当天夜里就高烧不退,满嘴胡话,直说路姬之子为邪魅,不可留。藤原郎君极为袒护这位路姬妾室,当场气极而去,留下夜芦重病缠身,时至今日也不见回转。
听完了橘夫人的叙述,癸虚留提出要去见一见夜芦小姐。
因为听起来,好像就是个普通的正妻嫁了渣男老公被小三气病了的故事,不过放在平安时代这才是常态吧,尤其是路姬本身的出身也不错,橘氏想拿身份说事儿也说不上。
就这样,她和茨木被带到了夜芦小姐的寝殿外。
药味从内部飘出,除了苦涩的药味,还有一缕若有似无的甜香。
茨木皱眉,「这里有东西。」
癸虚留扫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异常。里面是小姐的房间,茨木就算是妖怪也是个男的,肯定不能进去,于是她安抚道:「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完事儿了。」
茨木似乎还是不太乐意,有点霸道地拉住她的手,眼神却瞥向了殿内不明的气息,暗含警告道:「小心点。」
也不知是在对她说还是对谁说。
癸虚留嗯嗯敷衍两声,从他的鬼爪中拽回了自己的手,感慨她现在也不是当年那个轻而易举就会被撩得脸红的小少女了!
心如磐石的她迈着轻松的步伐走进了那处气息yīn郁的寝殿,绕过各式家具,最终来到躺着的夜芦小姐身边。
她发现橘夫人还是有事隐瞒了,比如,夜芦小姐也怀有身孕。
只是这肚子的大小……
她伸手往女人的腹部摸去,尚未触及便被猛地拍开,手背上泛着火辣辣的痛。
抬头,那个女人用充满恨意和警惕的目光盯着她,好像癸虚留要抢走她的孩子一样敌视她。
癸虚留发誓,她对生孩子什么的可没兴趣。
「夜芦小姐嚒,我是来帮助你的yīn阳师,」她顿了顿,眼神飘向对方鼓得比一般孕妇要大两倍的肚子,问道,「可以告诉我,您的孩子几个月了吗?」
夜芦眼神愈发凶恶,癸虚留却不以为忤,直截了当道:「您怀孕不过三个月,为何这胎相看起来与您记忆中快临盆的路姬君差不多呢?」
「你怎么知道!不…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谁也别想阻止我生下这个孩子!我一定会比那个贱人成功!」
夜芦消瘦的脸庞因激动而扭曲,可以看清苍白的皮肤下隐隐bào起的青筋。
那股甜腻的香气又出现了……
癸虚留看着这个jīng神不太正常的女人,黑眸如冰,其中蓝色的焰光一闪,悄然熄灭。
「我明白了。」
她慢慢皱起了眉头,轻声道,「既然如此,您这个孩子是注定不能降世的了。」
说完,她伸手以光为刃,直接捅进了夜芦的腹部。
殿中传出凄厉的惨叫,惊起了一片飞鸟。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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