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以后的饭碗问题,癸虚留学得很认真,一点没偷懒。学到那些基础符咒笔画的时候,她甚至拿出了当初辅修阿拉伯语的态度,她就不信这还能比二维码难认?
等到一堂符咒课结束,所有的小萝卜头似乎都没力气闹腾了,他们很快被马不停蹄地赶去道场学习实战课程。这门课的老师是个看上去就非常不好惹的中年男人,国字脸,粗眉,大嗓门,他一瞪眼,连最调皮的男孩子都吓得不敢说话。
不过癸虚留倒一点也不虚这样的人,尤其在看到这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不厌其烦地第十几遍给一个领悟力较差的孩子纠正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基础动作时,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迟也老师也真是的,为了一个人耽误这么久,后面的都学不到了。」
癸虚留听见身后有个女孩子小声地和同伴嘀咕。
「算了吧,有的偷懒还不好,要是考核不过我就让我爹跟家主投诉他,他不会教,有的是会教的老师,咱们换一个!」
另一个女孩子毫不在乎地回答,其倨傲的语气仿佛换老师是在菜市场挑选大白菜。
癸虚留没有回头,自己管自己又练了一遍刚才所授的几步最初级的禹步。没成想就算如此也会躺枪,她身后又有人开始嘀咕。
「这个姐姐好认真啊,不愧是家主大人的弟子……可惜她看不上我,否则真想和她jiāo个朋友。」
癸虚留恰好走完最后一步停下,这声音落在她的耳朵里分外清晰。
她一下就认了出来,是之前那个叫星月的。
星月的话果然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当然,这些不满都是向着癸虚留来的,众人纷纷谴责癸虚留「装腔作势」、「傲慢无礼」、「其实不过是个乡巴佬」巴拉巴拉,而星月本人则收到了大家伙的安慰。癸虚留觉得这个孩子是个人才,简单一句话就能营造出一股同仇敌忾的团结氛围,将所有人当枪使,念及此人尚不过七岁,只能说除了天赋异禀,爹妈也是尽力了。
「授课期间窃窃私语者,罚跑校场三十圈。」
就在癸虚留打算换个位置自己继续练的时候,女孩子冰凉的声音冷冷响起,后面原本热烈的议论声像禽类被一下子掐住了脖子般的戛然而止,所有人安静如jī。
癸虚留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那女孩清冷的双眼。她的瞳色较之寻常人的要淡,浅棕的眼珠在光线的映照下像一块剔透的琥珀。这样的色泽原本将使人显得更柔软温和,可是她板正的表qíng着实破坏了白皙姣好的面庞,身着白色狩衣的她只能让癸虚留想到教导主任之类的角色。
癸虚留和她对视一眼,两秒后,然后两人各自平静地移开目光,继续做练习。
在检验今日成果的时候,她和那个被迟也老师纠正了一堂课动作的孩子都被夸奖了。另外,迟也老师格外赞美了那个冷淡的女孩子,她就此知道了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她叫椿。
……
道场的课程结束后,今天的最后一堂课安排的是礼仪教学。大概是为了让这群小萝卜头能在体力消耗后冷静下身心,所以才特意这么安排的吧。可惜这些未来的yīn阳师候选人都不怎么领qíng,光是抱怨出声被癸虚留听到的就不止六个,他们这个班一共才十几个人。
那个叫椿的小姑娘和癸虚留并排走在最前面,却不具备她这种超人的听力,自然听不到拖拖拉拉走在后面的人是怎么抱怨的,既抱怨课程安排,又抱怨椿本人。从这些人只言片语的抱怨里,癸虚留得到信息,椿的父亲就是早上给他们上符咒课的弥狩老师,她是本家的天才儿童,因为她的资质十分出众,长老们都认为她这一辈上最有可能继承花开院家的人。
原来是弥狩老师的女儿啊……怪不得好像哦——这是癸虚留唯一的想法。
礼仪课是在紧邻早上符咒课教室的一间屋子里进行的,这回的老师是个女人,她跟大家自我介绍说她叫绿萝。
癸虚留心不在焉地听着这位绿萝老师絮絮叨叨地讲一些贵族礼仪的基本常识,她讲课从来都只停留在口头,完全不会配合肢体解说,从上课开始她的屁股都没离开过地面。这样一来,哪怕她的描述再具体,笑容再亲和,如何行礼也只能全靠自己脑补。
「这位…癸虚留同学?请你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然后,就像所有上课开小差被抓包的学生一样,她也被老师喊起来回答问题了。再然后,她理所当然地回答不出问题了,因为她根本没听到问题是啥。
癸虚留:「我不知道。」
绿萝老师皱起了好看的眉头,道:「如何向比自己地位低的女xing贵族回礼是我刚才qiáng调过的重点,你如果认真听讲了怎么会不知道?」
这句话就好比你如果不去惹别人别人怎么会打你,不过鉴于她真的没有好好听课,她就不多嘴了。
虽然她不多嘴,但总有些人喜欢多嘴的——
【说得就好像这家伙会有机会给比自己地位低的人回礼一样。】
【毕竟是不知哪里捡来的乡巴佬啊,还有谁比她地位更低?】
癸虚留吐出口气,慢慢地坐下,用一个极其标准漂亮的姿势行完一礼。
全场鸦雀无声,其实本来就是鸦雀无声的,只不过活跃的都是人的心声罢了。
绿萝老师怔了一下,继而瞪着她道:「你做的根本不符合我刚才说的要点,简直乱七八糟!不要以为你是秀元大人的弟子我就会对你徇私,正是因为你是这样的身份,我才更要对你严格,你这样怎么能对得起老师的期待?你看看你方才做的,一塌糊涂!这都是谁教你的?」
癸虚留听见有人小声地嬉笑,更加肆无忌惮地在心底嘲笑她的无知与卑微。人xing的yīn暗是不会以年龄决定的,哪怕是十岁不到的孩子也可以很恶毒,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些疲倦。
直到有个笑意风雅的声音从门外随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踏入门内变得清晰——
「哎呀,那个行礼姿势是我教的诶,难道教错了?那可真是不妙了,烦请绿萝老师纠正她吧,我这个小弟子学东西最快不过呢。」
癸虚留绷紧的嘴角一下子放松下来,秀元踏着绛皓的夕阳进来,脸上的笑容是他最标准的微笑,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光头男人和一个白发老人,他们向大家解释初级班新来了不少分家的优质人才,他们此行是为了看看孩子们有什么不适应的。
但这些解释也没能让绿萝老师苍白的脸色好看起来,她似乎在秀元出现的那一刻就完全傻掉了。癸虚留看着秀元云淡风轻若无其事地和这些小萝卜头打招呼,那突然而至的疲惫又神奇地突然消失了,她现在只想拍拍秀元的肩膀然后放声大笑。
好像,继滑瓢之后,她又抱到新大腿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种被欺负了有人站出来撑场子的剧qíng真是百看不厌,对,我就是这么恶俗。
茨木上线倒计时:2
第15章 花开院氏(五)
自从那天秀元亲临现场为癸虚留撑腰之后,癸虚留发现她的学堂生活立刻换了一个画风。原先对她冷眼以待的那些人不仅纷纷对她扬起了笑脸,还会主动和她搭讪;而原先态度不冷不热的同学们,虽然没有特别讨好,但也释放出了善意的信号。癸虚留禁不住对秀元感慨了一番,诸如「大树底下好乘凉」,「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踩低捧高666」之类绞尽脑汁想出来并能让她听上去很有文化的大道理……虽然最后一条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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