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天意如刀_AdrianKliest/浅池王八【完结+番外】(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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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太年轻,太过天真。那年枫华谷死了太多人,血染红了枫叶,也染红了人的双眼,杀心一起,不辨是非,若是有人一脚踏入,谁还听他解释。在红叶湖附近凌尘遇见一群唐门弟子,他自小xing格冷硬,入了纯阳宫更是冷淡疏离,更兼说话天生不够和软,难免得罪人。其时唐门丐帮败局已定,唐门弟子个个仿佛惊弓之鸟,糙木皆兵。败绩郁积在心中无处发泄,人人的jīng神都被绷在最脆弱易怒的弦上,只待机缘的手松开弓弦。凌尘在此时遇见他们,难免发生误会,一番争执过后,唐门弟子见他言辞冷淡,一副不屑于说话的模样,便认定此人定然有问题,指不定是明教的jian细也未可知——其实这种说法十分可笑,当时胜负已定,外围战场的大部分唐门和丐帮弟子已经奉上级命令纷纷撤走,明教若是有什么jian细,此时也断然没必要四处活动了。他们人多势众,凌尘实在难以抵挡——人人都杀红了眼,短短的几日之内,参与这场纷争的人都见证了太多的死亡,风波一起,命如糙芥;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一队明教弟子冲散了他们。纷乱过后,凌尘被人带到指挥面前,他脸上身上都沾了血,那褐色的血迹在纯白的道袍上凝成gān硬的血腥。

  “这小子说不准是唐门的jian细。”

  凌尘偏头吐出一口血,无声冷笑起来。江湖无qíng,在每一场纷争里,无缘无故被卷入枉死的人何止千万,如今也不多他一个。之前被说成是明教的jian细,这会儿又成了唐门的jian细。他想笑,可是笑不出。这些人绑住他,将他全身上下都搜查过一遍,除了师门所派之事的信件和信物,并无其他东西。队中那个乌木颜色头发的副手抬起脚来踹在他肩上,将他踹倒在地上。是的,宁可错杀一千,这个道理凌尘懂得。他没有喊叫,只是静静地仰卧着等待一刀了断。有人推开人群走过来,动作gān脆利落,还带点粗bào,他听见人群被推搡发出的碰撞声,是个容貌出众、栗色卷发的年轻人,那对与发色同样色泽的眼睛很大,冷光流转。他一把从副手手里夺过了信件,糙糙翻了翻,一面看一面漫不经心地瞟了凌尘两眼,看罢便将那信件与信物劈头盖脸地丢回凌尘身上。

  “你们长不长脑子,这人是纯阳宫的人,路过的,赶紧给他松开。”

  “他——跟唐门的人在一起,没准是唐门的jian细——”那乌木色头发的副手不满地叫出声来,却被栗色头发的年轻人回头狠狠剜了一眼。

  “陆荧,你还嫌麻烦不够多的?你们,”他说着回头扫了一眼地上的凌尘和周围的明教弟子,“赶紧给他松开,让他滚!有这个工夫纠缠这些没用的,不如好好跟紧我。”说罢一转身拨开人群,凌尘看着那白色的外袍一闪就不见了。

  “陆明烛——你……”

  那副手的表qíng十分不满,显然怒火升腾,却碍于身份不得不硬压下来,动作粗bào地解开凌尘身上的绳索将他放走。

  如今那个叫陆荧的副手,凌尘还记得他的名字,却不记得他的容貌;可下令放走他的那个叫陆明烛的,他却记得很清楚。直到四年后的长安,他在大光明寺落成的庆典上再一次看见这个人。两人甚至jiāo谈了几句,时隔四年,时移世易,陆明烛显然已经不再认得他。凌尘看得出,那种锐气从他身上淡褪下去,没有了四年前的锋利。凌尘无声为运命叹息,为他如今知晓的qíng况,为四年前势如旭日、如今却陷入被动而一无所知的明教的运命叹息。他虽则知晓太多事,可必然不会因为四年前的因缘巧合,就将这些提前告知陆明烛。

  窗外的天光渐渐黯淡下来,凌尘慢慢地说完了这些,起身走到屋角挑起一盏油灯,拿过来搁在榻边的小几上。

  “我特意等在大光明寺外,等的就是你。你若是死在了里面,我不会去找你;可你竟然逃了出来,”凌尘说着冷淡一笑,“当年你因果际遇之下救我一命,如今我还清这份因缘,等你伤愈离开,你我两不相欠。”

  陆明烛静静地凝视着跃动不住的灯火。若不是喉咙喑哑,他真想放声大笑。

  凌尘所说,的确是人世至理。一切起于因,了于果。他巧合之下救了凌尘,如今只能依稀回忆起一些模糊的片段,却怎么也记不起当初那个满身血污的年轻道士的模样。记不起原也应当,他根本就漫不经心。就好像他记不起被同唐天越关在一处的那个藏剑弟子憔悴而绝望的脸——放人生路非他本意,迫人至死也不在他掌控之下。出于无心埋下的因,和刻意布好的局一样,都会了于果。如果他任由陆荧杀死凌尘,或者如果他未曾疏忽任由陆荧将唐天越拷问至死——没有如果,只有定局。唯一让他欣慰的就是,他知道凌尘对这个道理十分明白,所以无需赘言,当然,他如今也说不出什么。就好比凌尘所做的,若是他得以脱逃,便伸手相助,若是他死在大光明寺内,也是天意如此,与他毫不相gān。是,他早就等在那里,天策、少林的计划,所有平静之下的暗涌,纯阳宫是知晓的,凌尘是知晓的,不仅纯阳宫知晓,其他的各大门派,又怎能一无所知?一切都是局罢了,只是若他是凌尘,也断然不会因为一次无心的施救,就将报恩置于门派利益之上。

  凌尘虽然已经仁至义尽,却让人无法生出感激;虽然无法生出感激,他却也明白,凌尘着实已经仁至义尽。

  事已至此,他已经无力判断对错。

  静亿应卫天阁的请求留了下来。叶锦城一夜白头的消息在天策屯营内如cháo水一般传开,众人以为罕事,真实的具体原因却没有几个人能够得知,即使是叶锦城自己,也未必说得清。传言很快就纷纷扬扬,卫天阁有心压制,却明白无论何种铁血禁令也抵不过流言纷乱,只能让它自生自灭,故而对众人的议论也不再置喙。叶锦城肩头伤口虽然未曾恶化,可也没有好转,静亿说自己无能为力,催促卫天阁去请更加高明的大夫来看。长安城医术高明的大夫极多,可一连请来数位擅治外伤的大夫,叶锦城的伤却不见起色。时日被不断延宕,静亿说不能再拖,得需尽快找到法子。卫天阁束手无策,只能等待叶锦城师父的消息。

  这日酉时过后,屯营突然来了位万花弟子,三十多岁模样,玄衣广袖,容色冷淡,自称是叶锦城师父的好友,接到杭州来信,从万花谷而来。卫天阁正在为此事焦头烂额,赶紧请人去瞧叶锦城。

  叶锦城大多数时间只是沉沉昏睡,人事不知。白竹迈过门槛的一瞬间只看见他散在chuáng榻外的那一把枯白长发——即使淡然如白竹,也不禁愣怔,脚步顿在那里,不由自主地回头去看卫天阁。卫天阁摇摇头,叹了口气,示意白竹查看。

  白竹走过去坐在榻沿,抓起叶锦城一只手,指尖搁在脉门上没多一会儿,他的脸色就变了,卫天阁本来靠在门口,此时见白竹面色古怪,也赶紧走上前去。

  “先生,这到底是……”

  “这个,”白竹的语气很是缓慢,似乎在斟酌着词句,又似乎在压抑着愤怒的叹息,“卫将军,你不知道这事,他身上原来有种毒,如今熬gān了心血,血脉淤积逆行,不但这头发白了,连内功也废了一大半。废了……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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