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清泉一向xing格火爆,可此时竟然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看那年轻人。
黑衣年轻人转头看了看她俩,这才微微一笑。
“看二位这打扮,显然是明教中人。”他的声音还是哑的,上挑的眉峰在整体斯文秀气的脸上十分显眼,“在下不济,也是个江湖中人,早听说能通过考核的明教弟子都非同一般,贵教可不是有一处叫死亡之海的地方?那里的训练,想必不好过。二位姑娘既然能站在这里,恐怕就算露宿,也不是什么问题。在下的确有事,这房间就让了我吧。”说罢扭头对掌柜道,“快些。”
“你!”谷清霜气得要命,正要辩驳,突然被谷清泉从后面拉住,她不解何意,一时沉默了。早就被谷清泉放到地上的桃桃在大厅里绕着桌子转了两圈,一步步往他们这边走来,凑到那年轻人的脚边嗅了嗅,突然退后了一步,又退了一步,直到缩进谷清泉两脚中间,才蜷着不动了。
黑衣年轻人似乎察觉到了,他扭头瞧了那猫儿一眼,谷清泉看见他几不可见地一敛眉,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qíng。那边掌柜的闷头记账,已经从那年轻人手里接过银子,谷清霜这才急了,大声道:“喂!你——师姐,我们怎么办啊!”
“哎呀,真是的!”门口突然又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三人不由自主地往那边看去,只见又是个男人,二十六七岁模样,头发在头顶规规矩矩地束个发髻,虽然穿着普通的锦袍,可从腕口的束腕上的红边衬和镶嵌的银色甲片上,能让人一眼看出是天策府的人。
“这位就是林公子了?真是不好意思,我来迟了,哈哈,今日事多,我才下值。”他一面说着一面走上前,一手拉过那黑衣年轻人,也不管那年轻人瞬时皱起了眉,一把亲热地拉过去,“手下办事不力,见笑,见笑。店家,这房就让给这二位姑娘吧。我们找别处说话去。林公子你也真是的,这样漂亮的姑娘们,怎么能露宿外面?虽说洛阳平安,可到底也要注意才是。”他连珠pào一般地说完这些话,还不忘微微行了个礼,又拉扯那黑衣年轻人道:“我们走,我们走——”
谷清泉认出这人是天策府的军爷,她之前听长老和师兄们都提起过天策府,这是朝廷管制江湖势力的重要力量,因此天策府的人,就算是再怎样,表面也不可得罪的。更何况这个人虽然说话稍嫌轻浮随便,可到底帮她们解决了麻烦,因此谷清泉一低头,道:“这位军爷,多谢了。”
“没什么没什么,好说。”那人摆着手,一边将之前的黑衣年轻人往外扯,动作亲热得过分,全然不顾对方别扭的神qíng,“林公子,我们换个地方。”
这下连掌柜都露出了说不出的奇怪神qíng,谷清霜看着那两人拉拉扯扯走出客栈,不由得也露出了鄙夷的神色,低低地嘁了一声。
“什么呀……”
谷清泉却不说话,只是拿了客房钥匙转身召唤谷清霜和桃桃:“来吧,不早了,快些去睡。”
“师姐,你方才怎么不说话呀,枉费了你平时对我倒是那么凶……”谷清霜一面用布巾擦着脸,一面嘟囔着不满道,“差点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你这姑娘!懂得什么?”谷清泉一面从怀里掏出糕点和鱼gān来掰碎了喂蹲在桌子上的桃桃,一面低声道,“之前从圣墓山出来的时候长老和师父教的什么,你是不是都忘得一gān二净了?你瞧不见方才那是天策府的人?得罪不起的!”
“哼,”谷清霜撇了撇嘴,道,“我没说后面那个,我说的是前面那个黑衣服的,拉长个脸,我还以为他是打无明地狱里出来的呢!说话看人都那样冷冰冰,看着就叫人不舒服!也不知道怎么的,那个当兵的竟然看得上这种人,嘶——”她说着似乎被自己的联想给激得哆嗦了一下,以前她在教中也听说过男子相好的事qíng,没想到一来中原就碰见了,这么想着她不禁又哆嗦了一下,龇牙咧嘴地道,“……好恶心。”
桃桃伸出舌头舔着桌上的糕点屑,又将身子蜷缩成一团,喵地叫了一声。
“你呀,”谷清泉忍不住笑了,摇了摇头,砂金色的头发从兜帽里滑出来落在衣服上,与胸骨下方衣边的一圈水滴形金属饰品相映生辉,在屋里闪动的烛火下,她的碧色大眼睛像是深潭,“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就算是你说的那样,他们是什么关系,也不gān我们的事。只是那个黑衣服的——”
谷清霜没有瞧见,她却察觉了。方才在大厅中桃桃凑近那年轻人的脚边,又旋即退了回来。桃桃向来不认生,当时的反应颇为蹊跷,定然是嗅到了什么古怪的气味才会如此。更何况先来她二人在与掌柜说话,那人几乎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可见步法轻捷,行踪飘忽。更兼后来对她二人说的那番话,听着似乎并不算特别无礼,可对明教的敌意还是让人有几分介怀。谷清泉一直在观察他腰后那个长形包袱,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不过这人身上没大喇喇地带着兵刃,想是在那包袱里了。
谷清泉虽然年轻,可在同辈弟子中算得上是比较优秀的一个,在圣墓山的时候,便已经开始教习小弟子,她是聪明伶俐的姑娘,对事物的观察也细致入微。来中原前她就听教中长老与师父说过许多次,也大致了解如今圣教在中土的形势。他们最早从祆教中脱出,虽然一直在中原发展,可基本教义基础毕竟是外来,难免被许多中原武林势力排斥。几年前枫华谷一战,她虽然没有参加过,可师兄陆明烛是参加过的,虽然陆明烛很久没有回过家乡,但是她听教中其他师兄弟得到的消息说,那一战尤其惨烈,当然,作为圣教中人,她也是为己方的胜利而欢欣雀跃过的。
可此时她们不在家乡。
深入中土,还是要处处谨慎的好。更何况如今圣教的发展正在关键时期,大光明寺上的榫头若是对不上,哪怕只有一丝裂fèng,整个广厦也是要轰然倾塌的。
“睡吧,我听长老说,明日要带人去萨宝府呢。”谷清泉顺了顺桃桃的毛,那猫乖觉地喵了一声跳到地上,自己寻了处地方盘成毛茸茸的一团。谷清霜听了这话道:“萨宝府啊?我之前倒是听说过,可是——”
“真是让人不舒服,”谷清泉在chuáng上侧卧下来,修长白皙的大腿在白色的衣摆下若隐若现,“那个地方,倒是把咱们与阿萨辛那些人放在一起相提并论,还同归萨宝府管理,里头那些当官的,说是咱们西域人,其实从里到外,早就跟汉人差不多了,心里都只有那个朝廷。要我说,咱们圣教与他们并没半点关系——如今还要去奉承他们,真是让人恶心。”她说着脸上厌恶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双眼闪闪发光地抬起头来,还坐在桌边的谷清霜看见师姐眼睛里跃动着的野心,像是祭典上圣女手中跃动的永不熄灭的圣火,“……哼,有什么可说的,这些中原人,怎么能真正懂得我圣教的光明慈悲?不过就算他们不懂——有一日也迟早要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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