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行!我不放心……你!”叶锦城不理他,只是急喘着断断续续回答。
唐天霖一路疾奔,风chuī月影,脚步声与衣摆招展声被风湮灭,到最后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气与心跳,如擂鼓一般急躁而沉闷的鼓点,额头上的热汗被chuī成冷汗,又蒸gān在风里,他觉得自己快要跑不动了,明教弟子们的实力都不弱,在这样的开阔地追击下来,他迟早会被抓住,因而才反身往长安城方向跑,只希望能找到个什么隐蔽处先躲藏一下。追兵已经很近,他却仍然觉得长安城迢迢无期。唐天霖咬紧了牙,从丹田压榨出最后的气力,加快步伐。可纵使这样也是没用的,他已经能听到身后的动静,似乎有人正用极快的速度从身后斜侧方飞掠而来,没有时间回头看,他也不敢看,却猛然听得一声利器出鞘的嗡鸣,雪亮的刀刃从耳边一闪而过。幸而他听声辨位,急收步伐,侧身转圜,不然大约整个手臂都要被削下来。唐天霖心知不好,却冷静得很。他只觉得似乎一切的动作在眼中都变慢了——这只是瞬间,一扭头他就看见一个穿着明教白色外衫的男子,正顺着方才那一刀划过的力道跃出几尺,随即以惊人的速度转过身来,手里弯刀打了个转,一上一下飞旋出一片雪亮寒光,jiāo织着向他扑来。
这刀法凌厉非常,唐天霖只觉气劲扑面,这气劲刚柔并济,却又咄咄bī人,为避免bào露身份,唐天霖身上什么唐门标志xing武器都未曾携带,更遑论千机匣之类。除了几把匕首,并无长兵刃,他知道自己近战定要落败,丝毫不敢懈怠,更不敢去接那明教招数,只能接连倒踩飞星步,后退不迭。那刀光如一片寒芒月影,随着他倒退的步伐在他胸口连连擦过,bī得他冷汗斜飞,心跳如擂。那明教身形矫健,步法疾捷jīng妙,唐天霖勉力支持一阵,只觉得胁下与双腿、腰间都开始酸痛不堪,好几次那刀都贴着他身子擦过,锐器破空之声听得人心头发慌。
唐天霖心知这不光是因为自己步法jīng妙躲闪,而是这明教要抓他回去审问,因而不肯将自己重伤,只要将自己bī到力竭,就断然无法,只能束手就擒。他躲过数招,已经发现这个明教是当时在巴陵县与他jiāo手的人——是叫陆明烛,他还记得。他瞅个空子反手去腰后抽出最长的那把匕首,却猛然听见耳后传来风声。唐天霖没法分神扭头去看来者何人,只能听声辨位,一猫腰躲过剑气,拧腰后跃,却一眼瞧见来者一身白衣绣着金线暗纹,可不正是叶锦城。唐天霖心底里一松,知道有门,可行动上却丝毫不敢大意。叶锦城一扬手,手上已是换了重剑,两手执着剑柄立在前方,剑眉倒竖,像是煞神一般挡住去路。
陆明烛只是因为叶锦城的到来停了一瞬,两把弯刀随即爆出一连串更加凌厉的攻势,唐天霖连连后退,只一个踉跄,心头正觉不好,就觉得腿上一凉,陆明烛的弯刀在他大腿外侧无比顺畅地拉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立时涌了出来,唐天霖感到腿上一热,脚下飞星步却停不下来,脚跟刚落到地面就觉得牵连着伤口一阵剧痛,涌出更多的血液来,动作立时变得迟缓了,整个人一个侧跄,差点倒下去。电光石火间只能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竭力催动内力,急飞出一脚,也不管下身空门大开,直踢陆明烛面门。这招极险,陆明烛似乎也没料到,只是一愣,却不想唐天霖只是不肯绝望,千方百计制造机会逃跑,趁他下意识向后倾身躲避,用力一蹬地面,一个蹑云逐月直飞出去十几尺开外。
“拦住他!”
陆明烛一声大喊急掠上前,旁边叶锦城本来就一直站在外圏,唐天霖这一个蹑云,正落在离他一丈开外的地方。叶锦城重剑一抡,唐天霖弄不清他要做什么,下意识地一躲,右腿受伤处却又是一阵剧痛,腰上松了劲,身后空门立时全部bào露在重剑范围内,只听得后面风声疾来,似有千钧剑气,可不正是重剑力道。唐天霖心中大惊,却感觉到那剑气猛地一转,重剑剑面在他后腰一拍一格,一股浑厚外力从后腰传来,将他直往外面推出去数步。
唐天霖心思敏捷,立时明白这是叶锦城襄助,简直是千载难逢的良机,立时顺着叶锦城重剑拍出的力道又是一个蹑云逐月再往外直掠出去好大一截。陆明烛一看叶锦城没有拦住,反而让对方跑了出去,也来不及再叫喊什么,脚下一个点地就提气追上去。叶锦城提着重剑的手稍稍一抬,又放了下去,只是追着陆明烛往前疾奔,他不能再拦,只好冷眼看着。
陆明烛眼看不能再拖,唯恐这杀手抓住机会落跑,手上弯刀反身一格,叶锦城看见他踏了个幻光步直跃过去,正落在唐天霖身后。那刀刃反she着寒冷的月色,森然一闪,直往唐天霖小腿上削去。
唐天霖已经感觉到身后yīn寒凉气,一时间却怎样也躲不开了,罅隙间心中一声长叹,正要束手就擒,却猛然被一股大力直拽而起,他能感觉到陆明烛的刀刃在他小腿上一划,与先前一样,剧痛之后立时就有热流覆盖了小腿。可他诧异地发现自己整个人却已经飞了起来,下面陆明烛一怔,叶锦城似乎也怔了,两人陡然缩小的身影在唐天霖眼中一闪,自己已经被凌空带着又拔高飞起一截,紧接着又是一段,那股抓着自己的大力一直没松,底下的陆明烛与叶锦城很快就在视野里消失了,他来不及看清到底是谁拉着自己,就因为力竭之后陡然的放松而昏沉下去。
叶锦城将重剑顿在地上,陆明烛站在几尺开外,还盯着夜空里唐天霖消失的方向,整个人一动不动。周遭刚才一番激烈打斗结束后,周围显得格外安静,只能听见不远处风拂动树林发出沙沙声,连周围糙丛里的虫鸣都格外清晰起来,月光又黯淡了,笼罩着陆明烛的白色外衫,显出晦暗的柔光。
叶锦城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对不起……明烛,我没拦住。大概……太久不打架,手生了。我——对不起。
月光下陆明烛回过头扫了叶锦城一眼,只见叶锦城脸色尴尬,被月光照得泛着白,很是愧疚的样子。
“……锦城,这不怨你。没什么可对不起的。走了,回去。”
叶锦城应了一声,跟着陆明烛往回走。陆明烛却不再说话,叶锦城半低着头,他感觉到,陆明烛走着走着,似乎又侧过脸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意味不明,除了带着安慰的意思,似乎还有点别的什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他不太敢直视陆明烛,只能过了一会儿才扭头去看,陆明烛却已经又重新陷入沉思,显然是在考虑这事qíng该如何处理。两人走了一阵,后面那些明教弟子才赶上来,陆明烛只能摇头说没追上,让人给跑了,先回去处理阿契斐长老的遗体,通知教内,再去报官才是正经,众人当下一同回去,各自忙碌。
唐天霖觉得自己醒了过来。这是个客栈的房间,低等的那种。屋子里陈设很简单,他竭力眨了眨眼睛,只觉得浑身像是被断筋抽骨一般剧痛不止,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呻吟侧过了头。视线渐渐清晰起来,他瞧见屋内木架上的盆里氤氲着热气,显然这屋子里刚才还有人。他惴惴不安,正不知道这是什么qíng状,屋子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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