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那边的歌声,”陆明烛微笑着往江水那头一指,“你唱得可比那个好听得多。”
叶锦城没料到他这么说,一怔,怎么也想不起来陆明烛为何突然这么说。再一想,才恍然记起自己那日似乎是随便唱了几句,唱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你……你听去了?”
“我听了啊,”陆明烛点点头,“你唱的我听懂了,好听,”又摇摇头,“就是意思太不好了,什么叫‘俱是梦中人’,我到中原好多年了,中原人伤chūn悲秋自寻烦恼的这一套我还是不懂,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只要当时真心,又怎么是在梦中?锦城,”他突然伸手摸了摸叶锦城的眉头,“我看你睡着了总是皱着眉,你想的我现在懂了,想要忘记……他,大概是很难,不过以后不要再唱这种歌了。听得人心里难过。我这样喜欢你,”陆明烛的声音低下去,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十分坚定,“不想看见你不开心。”
叶锦城一怔。渡头上恰巧有一阵寒风chuī来,后背汗湿的衣服被江风一chuī,猛然间觉得极冷的一个寒颤从后脊骨爬上来,可风明明过去了,他还是能感觉到牙根酸涩,直打哆嗦,这是怎么了?他刚这么想着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陆明烛赶紧拉着他往回走,一时两人回了客栈,第二日收拾好东西,叶锦城去了趟信使处,回来时拿着信,是叶秋红寄来的,信里竟然说藏剑山庄来了明教的客人,正是陆明灯与谷清霜二人,他二人本来是因为年关将近,来探望陆明烛,顺便到杭州游玩。叶锦城将信拿给陆明烛看,反正水也已经取过,两人便商量着这就动身回杭州,还能赶上过年。
两人回到杭州城的时候年关已过,正是正月初三,到处张灯结彩的气氛依旧热闹,这正是庆祝的时刻。叶秋红自来熟的xing子,看样子已经同陆明灯和谷清霜混了个熟,外加一个叶九霆在藏剑码头接的他们二人。叶九霆怀里抱着的竟然是桃桃,当时去嘉陵江前考虑路途辛苦,就没带它。不过桃桃来到藏剑山庄后,倒是过上了滋润的好日子,之前在藏剑山庄那一段时日,早就被叶锦城师门上下当做宝贝一样来回抱着,只是仍旧不亲近叶锦城,见到他就要躲到八丈开外,陆明烛颇为遗憾,叶锦城自己倒不在意,说这些小动物都与他不亲近。叶秋红见到陆明烛就是一叠声的道歉,说是他走了后桃桃躁动得很,恐怕瘦了,不过倒是唯独与叶九霆十分投缘,小师弟也将这猫当做宝贝,整日除了习剑,就是抱着它不撒手。
陆明烛将叶九霆连着桃桃一起抱起来,一时一大一小两个团子都争着往他怀里钻。叶锦城在一边哼了一声,陆明灯和谷清霜听出他这声极酸,立时笑了。
“笑什么笑?”叶锦城瞪回去。
陆明灯立时收了声,却还是忍不住笑意,谷清霜噗嗤一声笑得更厉害了,一面道:“师兄,你瞧瞧,叶大哥的小师弟倒像是你的孩子呢。”说罢还眨了眨眼睛。陆明烛一愣,再看叶秋红和陆明灯,全是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再看叶锦城,那不悦的神色竟然褪了下去,隐隐变成一点得意。陆明烛反应过来,觉得脸上一下子热了,这几人竟然都知道了。不过想到以后他们迟早会清楚,笑了笑便也释然。
陆明灯与谷清霜一直住在杭州城的客栈,叶锦城听说后数落了叶秋红一顿,问她怎么这样待客,叶秋红好不委屈,陆明灯与谷清霜连连替她辩解,说是住在杭州城里方便,但终是拗不过叶锦城,只好跟着叶锦城回宅子里住。白天一通忙乱,当晚收拾停当,陆明烛才有空找陆明灯与谷清霜问话。
“师兄看来过得不错,好像是胖了,是不是?”陆明灯用胳膊肘戳了戳谷清霜,后者嫣然一笑,促狭接道:“师兄,叶大哥对你不错吧?”
他二人对叶锦城熟悉之后已经早就并无什么芥蒂,只是不明白当初谷清泉为何一直对叶锦城抱有敌意。现在想来,大约只能是因为qíng敌的关系了。不过这种事qíng不能勉qiáng,既然师兄喜欢叶锦城,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怎么说话呢?他对我不错?你怎么不说是我对他不错?”陆明烛有点不好意思地清清嗓子,但是很快就皱起了眉头。
“……清泉呢?好久都没有她的消息了。”
“她啊?”陆明灯想了想,也皱了下眉,“她……她过得不错。她在洛阳,很受那边教中长老们的赏识,升迁也快,可能是太忙了,我与清霜师妹给她寄过信,她只回过一次,我们也只知道个大概。”
陆明烛听见“升迁也快”几个字,立时沉默下来。经过这么久,他已经隐隐猜到师妹突然去洛阳的原因。多年来师妹一直对自己有意,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小时候,只当她是小姑娘不懂事,长大自然就会有新的更合适的qíng郎,谁知道多年来她仍旧如此执着。如果自己中意的不是叶锦城,如果能对师妹不仅仅是兄妹之qíng,陆明烛有些怅然地想着,她恐怕也不至于这样满怀希望来到长安,又失望至极地一走了之。师妹如今去了洛阳,得到教中长老赏识,升迁也快,他觉得自己似乎应该为师妹高兴,也的确应该高兴才对——可那种熟悉的忧虑和隐隐的不安又像云翳一样浮上心头,这是一种直觉,说不出的直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哪里暗藏危险。他想起在嘉陵江的渡头上看见的那一幕,嚣张跋扈的明教弟子寻衅滋事的模样,更觉得心中不安,不管事件是不是偶然发生,可阿契斐长老的话已经开始应验,这种现象一定亦不在少数。光明圣火这样迅速地燃烧中原,真的能持续燎原?
自从阿契斐长老去世,他再也没有办法将这样的疑问说出口,在教中被压制的地位,已经让他没有开口的资格。而近到周围,不说如今野心勃勃一日千里的师妹谷清泉,就是陆明灯与谷清霜,说起如今的形势来,也是一副兴奋的模样。陆明烛与他们谈了一刻,知道教中甚至开始有人提出应该给当今皇帝上书,加重明教地位,也许成为国教,让光明圣火永远普照中原亦非难事。这样的想法虽然只是雏形,但是已经开始有人响应赞同。
陆明烛越听越觉得心慌,却也隐隐觉得兴奋,开始有别的想法在心中滋生起来。也许真的是自己多虑,就不说别的,当今大道国教,纯阳宫的地位,又哪里是一开始就这样如日中天的呢?什么事qíng总归有个过程。也许这正是明教的契机——他甚至觉得当年在枫华谷战场上的那种叫人热血沸腾的感觉好像隐隐重新浮现,尽管只是一点苗头,可已经足以让人兴奋起来。陆明灯将长安的状况描述了一阵,陆明烛虽然心思千回百转,却一言不发,只是用心听着。三人正说得起劲,就听见叶锦城远远招呼了一声,似乎是让他们去吃饭。三人便中断了话题往那边走,叶锦城见他们三个的模样不由得笑了。
“说什么你们教中的秘密,这样起劲不让我听?我才不感兴趣。”
“没有没有!对了!叶大哥,我跟你说件事,算是我们教中的,但是一定要同你说!”陆明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眼睛闪闪发光有点兴奋,“你还记不记得我那个师妹谷清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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