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了一口气,脑子也清醒了些。
现如今的S4已经是维护表社会和里社会的重要力量了——即便是灰之王所执掌的灰之氏族面对S4也礼敬有加, 尽管名义上灰之氏族——和灰之王才是掌管着表社会治安管理权力的群体。
而一想到灰之王, 日高的心qíng又开始沮丧。
沮丧得不能再沮丧。
脑袋里又忍不住继续回放后来的灰之王扣动扳机的画面, 和那个人倒在地上的样子。
因为冲击力而不自然地快速向后倒下,还有落在地面上轻轻回弹的身体。
明明一直是无所畏惧的qiáng大模样,可到后来竟然也如同尘埃一般渺小脆弱。
日高用手抹了一把脸,咬着牙bī迫自己平静下来。
“日高?”
淡岛的声音传来:“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透透气,刚刚又被老妈打电话催着回家相亲了。”
日高笑眯眯地回头, 继续着日常对小世理的欢快语气:“世理酱怎么也到上面来了?难道是担心我感冒吗?”
淡岛的眼神有些犹豫, 最后问了一句。
“你没事吧。”
日高一怔。
回到宿舍的日高在洗脸的时候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大概也知道为什么淡岛会问那么一句——不得不说他也觉得自己状态很糟糕,因为虽然是看起来gān净整齐的, 但眼睛里几乎都是血丝,眼神看起来也莫名让人害怕。
是的,让人害怕, 日高自己也这么觉得。
道明寺拿着牙刷也跑过来洗漱, 看到日高对自己发呆,一巴掌拍了过去。
“没事吧你,真的沉浸在自己的美貌之中了吗?”
日高一惊, 回过神,摇摇头。
“最近有点累。”
“你的确是该累了。”道明寺长长叹了口气:“最近值班都是你自己主动要求的,虽然说要努力工作但也有点太过头了——身体是做任何事的本钱啊。”
日高应了一声。
“我明天休假。”他又用凉水洗了把脸,聊起了其他的话题:“我跟你说,我妈烦得很,又催我回家相亲了。”
“那不是挺好的吗?”道明寺挤眉弄眼:“你的话,又是公务员,出身有不错,而且长得也很好看,相亲肯定能相到不错的美人吧。”
“你想多了,人家哪看得上我。”
日高说。
难得的休假,日高并没有回家,而是随便坐了辆电车在都内转悠。窗外的景色随着季节的变化也变了不少,原来树荫遍地的公园此刻因为快要入冬而萧条了起来。日高坐在公园的咖啡厅里,看着附近小朋友们在满地乱跑地玩耍,附近的妈妈们也坐在一起聊天,话题不外乎育儿和老公。
“说起来,我家的旦那桑啊……”
有个怀着身孕的妈妈在甜蜜地抱怨着自家老公太拼命,但身边其他的夫人却羡慕不已——他又看了一圈,除了看到滑梯旁的小朋友们以外,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穿哥特风的小少女。
和一只目测快要八十斤的金毛。
虽说也不是很清楚之前的事qíng,但他记得雪莱念叨过两句赤组的那条狗——听说那条狗在赤组的地位比二把手还要好些,每天吃喝玩乐,还会经常捉弄八田。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过直接,名叫栉名安娜的少女立刻回望了过来。那个眼神太过单纯直接,仿佛一下看穿了他一样。
日高心里一顿,便看到安娜和狗都向他冲了过来。
诶。
安娜小跑着跑过去,但速度比不上手里的大家伙。她跑得磕磕绊绊的,呼吸也还在喘,到最后已经有点不稳的样子。
日高两三步走过去,一伸手,刚好一手抱狗一手接住了安娜。
“没事吧?”他问:“要小心点啊。”
安娜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然后日高就被金毛舔了一脸。
年轻的S4队员就近洗了下脸,接着帮安娜牵着狗到处遛——他也不知道事qíng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好像一切都那么自然。
我为什么要帮对家的小姑娘遛狗啊。
他这么问自己,但后来想想或许那个人也曾经这么做过。
一手牵着狗,一手牵着安娜。
“那个啊,你这次是自己出来的吗?”日高在遛狗的路上没话找话:“下次遛狗一定要记得跟大人一起。虽然说你们吠舞罗附近很安全,但是再安全也不要掉以轻心。”
安娜不说话,而日高也听说过安娜沉默寡言的xing格。
“以前,雪莱经常会在下班之后去你们那儿附近转转。”
日高不知为什么,说起了那个人。
“她啊,担心你跟那个很弱的那个……啊,十束对吧?担心你跟他一起出门会被人盯上。”
日高想起以前雪莱那别扭不肯说真话的样子,勾起了嘴角。
“她很喜欢你呢。”
银发的少女眨了眨眼睛,睫毛微微地颤动。
“嗯。”
一大一小在公园里遛了大半圈的狗,后面最后就没话说了,安静地遛。日高突然有一种身旁跟了一个缩小版雪莱的感觉,只是这个缩小版更安静而又寡淡。
如果是雪莱的话,应该不是这样的。
那只金毛趴在了某颗树底下便不动了,无论怎么引诱都不肯挪动。日高脾气不错,但反复这样下来也觉得没意思了,渐渐失去了耐心。
而这时候,十束找了过来。
“啊呀,原来是S4的大人帮了忙。”十束笑眯眯地打了招呼:“麻烦您了。”
日高摇摇头,想把安娜跟狗都移jiāo回去——说实话他对赤组并没有什么好感——也没有什么恶感,但没有必要,他并不想跟他们有过多的来往。
“说起来,这里好像就是以前King把你跟雪莱捡回去的地方呢,对吧?”
日高停住了脚步,转回去看那只狗。
“看到这里就怀念起了从前的日子吗。真是个念旧的好孩子啊。”
十束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意味不明,但语气还是很温柔的,就如同他一直表现出来的那样。日高有点茫然地看了看周围,半点看不出这里是雪莱会待的地方,也没有一丁点雪莱曾经的痕迹。
其实一定要说的话,S4也没有了。
那个房间还是空的,但没过多久,已经没有了人居住的气息。淡岛曾经进去打扫过,试图保持那里的整洁,但几次过后她越发开始消沉,并且几个月都没有再进去打扫。
她的确不在了。
日高有想过,没有遗体的话,或许无法称得上是死亡。但是那种死亡过后的实感还是切实存在的——那是种大家都知道的永远的离开,没有了平时的身影,所以心中所有的回忆都显得更加让人悲伤。她的衣物还都在那里,从来不变,所有人都希望最终有人会将它们再次穿在身上,但又知道不会有人再去动它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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