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夏临渊有什么关系?”谢孤鸾撤手问道。待手一离开,花便又恢复了明亮。
秦玉颜绕道树后,招手道:“你来看看。”
树根下有一个不大的dòngxué,里面黑漆漆的。谢孤鸾随秦玉颜弯腰进了dòng,dòng内有一人高,形状规矩,明显是人挖掘而成,影木的根须从头顶的泥土中穿出,整个dòng里都是泥土cháo湿的气息。
顺着dòngxué往里走了几步便彻底没了光线,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摸索着向前。隧道许是用特殊药材熏过,除了有些yīn湿,竟不生虫蚁,走在里面并无太大不适之感。
“这是鲜卑山中独一无二的影木,也是通往熠之住所的唯一入口——除了我没有人知道。”秦玉颜自得道,“枭翎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若是杀了夏熠之,我便去给他们的首领提鞋!”
夏临渊在鲜卑山中穿梭自如,物尽己用,甚至对其中的一糙一木都了若指掌,他仿佛已经统治了一切,成为了这片诡秘危险之地的主宰。也怪不得枭翎苦苦寻不到他,在别人的地盘上撒野,未免太过不自量力。
这地dòng长得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谢孤鸾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只觉得外面或许早就日上三竿。又行了一个时辰,谢孤鸾渐渐体力不支,腿脚一软倒在了地上,他本不愿让秦玉颜察觉,想爬起来,顿时感觉天旋地转眼冒金星。无奈之下只得坐下歇息了好一阵子,才勉qiáng让秦玉颜扶起,却坚决拒绝秦玉颜背他,只拽着他的衣服踉跄地赶路。
阿澈叹息一声,未有过多言语。
待前方出现微弱亮光时,谢孤鸾终于如释重负,走出dòng口一看,外面早已过了日出。
正是清晨,林鸟啁啾,几缕阳光如绸带般垂下,洒在绿绒绒的糙毯上,不远处有一处院落,院里房屋样式结构与翠微隰中大同小异。
秦玉颜心中一颗石头落了地:“总算是到了。我算着日子,从中受降城出发到现在,也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可真不容易。”
“多谢。”谢孤鸾筋疲力尽,喘着气说。
秦玉颜笑了笑正要说话,脸上的笑容却猛地僵住了——在他前方数步之外,夏临渊正负手而立。
半年多未见,夏临渊还和以前一样,清瘦的身子被黑袍裹得严严实实,一站定,便知其芝兰玉树。只是他脸上没了初见时的笑意,表qíng麻木双眼空dòng地盯着秦玉颜,像在看他,又好似透过秦玉颜在看他身后的白桦林。
“咳……熠之,”秦玉颜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我给你带了个小道长来,你认得他吧?谢孤鸾,华山的。”
夏临渊应是早就在等他们。谢孤鸾qiáng忍住眩晕带来的无力感,作揖道:“见过前辈。”
见夏临渊仍不做声,秦玉颜又道:“他身体不好,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能救他了,你给我个面子,治治他,如何?”
夏临渊转了转眼珠,视线在两人身上停留片刻,道:“滚。”出口的话半点不好听。
“熠之,此地他绝不会透露半分!”秦玉颜面色一白,额角渗出一层细汗,“我们并非有意打扰,实在是万不得已!”
“原来你这么怕他。”阿澈不慌不忙地说起了风凉话。
秦玉颜从牙fèng里挤出两个字:“闭嘴!”
谢孤鸾开始眼前发黑,已是看不太清夏临渊身在何处,勉qiáng对着声音的方向说:“前辈,实在是……”
“你滚。”夏临渊打断了谢孤鸾,但他并非对谢孤鸾说,而是向着秦玉颜做了个请的手势。
秦玉颜一愣,旋即恍然大悟,大喜道:“我滚!我这就滚!”
他随手提起自己的行李,急匆匆地说道:“谢孤鸾,你好生养病!等你好了出来捎信给我,我先去知会秋娘让她——”
秦玉颜跑得飞快,话都未说完便消失在dòng口。
夏临渊扫了一眼神色无辜的阿澈,款款走到谢孤鸾跟前,他弯了弯眼睛,接着,猝不及防地,竟对着谢孤鸾的腹部狠狠打了一拳!
谢孤鸾闷哼一声,当即跪倒在地上,挣扎了两下再也起不来。
“你……”阿澈目瞪口呆,顾不上其他,立刻化为鬼身要向夏临渊扑去。
夏临渊看着瘦弱力气却不小,一把抓起谢孤鸾的腰带,拖起来往回走,淡淡道:“想做鬼就好好做,不该管的事不要管。”
阿澈眯起了眼睛,yīn恻恻地问道:“好师侄,你这是要杀他还是要救他?”
“杀他如何,救他又如何?”
“杀他便杀你。”阿澈吃吃地笑开了,指甲bào长数寸,直接抵上了夏临渊的咽喉,“你尽管试试。”
夏临渊动作一滞,嘴唇一勾竟然露出了笑意,丝毫不惧阿澈的威胁,径自往屋内走去。阿澈的手没来得及收回,直接在夏临渊的脖子上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雪白的颈项上登即血流如注,而夏临渊仿若浑然不觉,拖着谢孤鸾径自进了屋。
“还真是个疯子!”阿澈喃喃道。
夏临渊并没有杀谢孤鸾,而是不太客气地把他扔上了榻,随后往门上贴了一张符,将阿澈拦在门外。阿澈拍着门嚷嚷道:“你也忒不地道,怎能用这等玩意儿对付我?放我进去我保护他!”
许久,屋里才传来了夏临渊的声音:“你离他远点便是在保护他了。”
阿澈怔了一下,手骤地停在了空中,他张了张嘴,没说出反驳的话来,半晌,才转过身去一头钻进了森林里。
谢孤鸾躺在榻上迷迷糊糊,途中有人替他施了针,又灌了几次药,再次睁眼时天还是亮着,也不清楚过了多久。他穿着的衣服被换成了gān燥的棉麻窄袖里衣,衣服和身上都散发着澡豆的香气。谢孤鸾翻身下榻,屋内椸架上挂着一件夏临渊的墨灰色襕衫,而自己的道袍和夹袄却不翼而飞。
气温还是冷的,谢孤鸾披上襕衫出了屋子,凉风一chuī,感觉头脑清晰,身体也清慡不少,全然没了jīng疲力竭之感。
阿澈一个人站在庭院的石凳后,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攀附在篱上的一大片凌霄花。阿澈本就yīn气重,如今更像在泄愤一样,把寒气聚在手上,一碰便把花冻掉一朵。见满墙朱红的凌霄花簌簌往下掉,谢孤鸾不由上前问道:“你在作甚,夏前辈呢?”
奇怪的是,谢孤鸾往他身前走近一步,阿澈就退一步,脸上满是郁郁之色,愤然道:“谁知道那疯子去哪儿了,他让我离你远点,你快点走开!”
[ 贰拾陆 ] 医魔·下
谢孤鸾听后没再继续向前,索xing捡起脚下的凌霄花,用花在宽敞的石桌上拼出了一副太极。阿澈坐在篱墙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道长,我发现个怪事。”
谢孤鸾“嗯”了一声,埋头摆弄着他的yīn阳鱼,示意阿澈说下去。
“你睡过去的这两天,我总能感受到另外一个人的气息。那人身材高大,面目……和一般人不同,与夏临渊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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