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见谢孤鸾练剑练地专心,瞧了半天,除了耳根子发红以外,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道长,你耳朵怎么这么红!可是惹了风热?”阿澈问道。
谢孤鸾一听动作顿了一下,白着张脸道:“我没有。”
正在此时,夏临渊的屋内传出一阵巨响,接着便是器皿摔碎在地上的声音,谢孤鸾心中一惊,提着剑正准备去查看一番,夏临渊却出来了,披头散发,纵身扑向了他。谢孤鸾微微侧身错开,虚揽了一把夏临渊,困惑道:“怎么回事?”
夏临渊的脸上没有表qíng,但眼睛里满是疯狂,他紧紧抓住谢孤鸾的前襟,颤抖地说道:“阿苓,你别怕,我这便送你上路。”一边说一边从袖里取出一根半寸来长的银针,不由分说地朝着谢孤鸾的百会xué扎去!
夏临渊一介医者,哪里是谢孤鸾的对手,被一把扣住腕部,右手举在空中动弹不得。夏临渊急了,一口咬上了谢孤鸾的小臂,趁着谢孤鸾吃痛松了力道,猛地朝他撞了过去,两人重重地摔在地上扭打起来。
夏临渊毫无章法,甚至根本不顾及自己安危的出招反而令谢孤鸾很难办,他处处避让,既要防止伤到夏临渊,又要避免他的银针刺向自己的死xué。谢孤鸾叫了他几声,他仿佛根本听不到,将谢孤鸾压在地上,双目通红,显然是动了杀心。他不知从哪里摸到一块瓦,向谢孤鸾脑门上一拍,只听“啪”的一声,瓦片应声而碎——谢孤鸾的头破了,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淌了下来。
“道长!”阿澈喊道。
“你别动手!”见了血,谢孤鸾也有些激动,没再手软,抄起太极剑,就着剑鞘抵上夏临渊的下颌,翻身一招卸下了他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夏临渊疼地脸色惨白,直勾勾地盯着谢孤鸾,愣是一声不吭。
突然,谢孤鸾感觉脖子上一凉,微微颔首,便看到一道银白的弧线正静静地停驻在眼前——一把三尺长刀正架在他的脖子上,刀锋上的寒芒正随着阳光流转。
阿澈化了形,冷声道:“就是他,一直跟在夏临渊身边的人终于现身了。”
[ 贰拾柒 ] 贺兰观月
头上的鲜血缓缓流进了眼睛里,谢孤鸾半眯着眼,左眼血红一片。他任由那把锋利无比的弯刀嵌入皮ròu,太极剑出鞘两指宽,用剑柄轻轻挑起夏临渊的下巴。
“请把剑放下。”身后之人终于说话了,声音极其年轻。
谢孤鸾哼了一声,没有任何动作。夏临渊倒是镇定得不似发过疯,视线转而看向地面,如同扎了根,不知在想什么。
“谢道长,请把剑放下。”那人又重复了一次。
谢孤鸾挑衅地扯了一下嘴角,道:“你的刀不像在请我。”
长刀已经压在了谢孤鸾的喉咙口,只要轻轻一转,便会血溅三尺。然而谢孤鸾只是松松地拿着剑,玩笑般地往夏临渊跟前送了送。看似谢孤鸾已处于劣势,但只这一招谢孤鸾便清楚,这个人的刀快不过他。他有把握能在对方动手的一瞬间直接削掉夏临渊的脑袋,而身后的男人明显是想保护夏临渊。
那人知道这一点,所以僵局注定不会维持太久。
果然,谢孤鸾脖子上冷硬的触感消失了,他也随之收了剑,疾退到数尺之外。
谢孤鸾这才看清来人的面目,这人一身黑衣个子极高,和夏临渊站在一起硬生生多出半个头去,一张脸的轮廓似刀刻。他上前一步将夏临渊挡在身后,对谢孤鸾抱拳道:“熠之时常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绪和行为,如有冒犯,请多包涵。”
“哟,还挺有礼貌的。”阿澈奇道,“你是什么人?”
青年踟蹰片刻,才道:“贺兰观月。”
“贺兰,鲜卑人?”听他一说,谢孤鸾再看他便觉得这副眉目委实不像是汉人,茶色的眸子,略显高挺的鼻梁,连头发也非纯正的黑,光照下从黑中透出些许huáng来。
这个叫贺兰观月的男人收了刀,安抚地拍了拍夏临渊的肩膀,对他耳语了几句,扶着他进屋后,转头又对谢孤鸾行了一礼,似乎有话要说。谢孤鸾自然也放下剑来,道:“讲。”
贺兰观月道:“谢道长,我知道你武功高qiáng,我可能也并非你的对手,但熠之手无寸铁,请你莫要伤了他。”
“哦?”谢孤鸾用手抚了抚额角,神qíng漠然地捻起指尖的鲜红,“贫道未曾伤过他,反倒是他把我伤得不轻啊。”
“我没看好他,我在此向你赔罪。”听出谢孤鸾的讽刺,贺兰观月也不恼,“熠之的伤药效果好,回头我替你敷上,明日便能痊愈。”
谢孤鸾没做声,阿澈却忍不住了,问道:“欸,你分明是胡人,怎的官话如此流利?平时隐身跟在夏临渊身边像条尾巴,你是他什么人?”
贺兰观月大抵也是初见阿澈真容,脸色顿时有些白,他避开阿澈的目光道:“我不是胡人。”
贺兰观月出生长安,祖上有鲜卑血统,自幼随母亲去往北庭,后又拜入弓月城明教。据他所说,自己是初入江湖招惹了不该惹的人,身受重伤被夏临渊所救,为报救命之恩才一直在他左右护他周全,而彼时,夏临渊还是个万花谷的正经大夫。
“你跟了他多久?”阿澈道。
“八年。”
阿澈恍然大悟,小声对谢孤鸾说:“我看他比夏临渊好说话多了,这两个人关系不一般,问他说不定什么都明白了。”
贺兰观月的确比夏临渊容易相处,xingqíng温和,不急不躁,很难想象他能与夏临渊这样古怪的人一同生活。但贺兰观月与夏临渊形影不离,也难以单独打听过多的消息。
夏临渊确实有失心疯,如未发病,平时撇开为人孤僻不说,谈吐倒也和常人无异。世人总说医者仁心,而他像是根本没有心,如同一具机甲。问诊、开方,不会有任何多余的嘱咐和解释,夏临渊的方子也没有哪次不是立竿见影,药到病除。
多日下来谢孤鸾发现,夏临渊发病无任何规律可循,有时甚至话说到一半便换了一个人,见人就想杀,疯狗般乱咬,把他清醒时整理好的书籍药材糟蹋地一塌糊涂。这时贺兰观月便会出现,麻利地替他收拾残局,随后又如疾风般隐去身形。
阿澈按捺不住好奇之心,夜夜去听夏临渊的壁脚,每次均是扫兴而归,抱怨贺兰观月除了家长里短,就是伺候夏临渊休息。
谢孤鸾完全不想知道他们二人会有什么私房话,捂着耳朵鄙视道:“非礼勿听。”他其实已起了离开的打算,寄居于此对他而言并非长久之计。夏临渊判了谢孤鸾死刑,却也不知他几时会死,会因何而死,虽然夏临渊还有意问起过谢孤鸾的梦,可至今也无结论。
谢孤鸾心道,只要自己身体一直如现在这般,他便先去帮阿澈寻他想寻的事物,以后之事至时再说,能活多久也不在他的控制之内。
就在谢孤鸾准备向夏临渊讨些走后服用的药时,贺兰观月却意外地找上了谢孤鸾。他难得没跟在夏临渊身边,在院子里拦住谢孤鸾,诚恳地说:“谢道长,你还是莫要现在走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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