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观月心下微动,他捏起夏临渊的下巴,望进那双幽深的眼瞳,极尽温柔地问道:“那现在可否吻你了?”
须臾,一双柔软的唇堵住了他的话音。
天色正好,前路尚长。
[ 其四 ] 浮生梦
“首领,还、还是没找到夏临渊的藏身之处……”
来人拭了拭额角的细汗,偷偷瞟了一眼站在角落的男人。熹微晨光渗入窗帏,洒在男人的白色道袍上,他的脸却藏在yīn影里,看不清是什么表qíng。
半晌,仍不见男人有何反应,那人又小心翼翼道:“在贺兰观月最后发出信号的地方的确有人活动的迹象,但……属下一连寻了五天也没有别的蛛丝马迹,况且这人轻功实在了得,像条泥鳅……”
“罢了。”男人打断了他,“你退下。”
时岚安没想过这么轻易就能捉住夏临渊,只不过折了个贺兰观月倒是有点可惜,那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多加栽培必是把利刃。
没过一会儿,房门“咔哒”一声开了,一个黛色身影从门fèng中闪了进来,随即又反手关上了门。香风袭来,时岚安头也没抬,闭眼道了声:“米瑶。”
眼前的女人看起来年约花信,身材高挑五官艳丽,每个动作都是十足的风韵,她走到时岚安跟前,略微倾身,恭敬道:“首领。”音色却低沉悦耳,不像是个妙龄女子。
“何事?”
“无事,见你整夜未眠,来探探脉。”
时岚安倚在榻上,将手递给她,重新阖上眼:“你有话要说。”
米瑶替他号着脉,眸子低垂着,思忖了片刻才道:“这些年你把不少人力财力耗在夏临渊身上,下面颇有微词。”她抬眼看了看时岚安,这个男人已不年轻了,虽是一表人才,但眉目间常带着一丝yīn郁,那双眼睛也少有神采,看向谁都显得空dòng。
“你也有微词?”时岚安漫不经心道。
米瑶看出了时岚安的不以为意,也未接他的话:“我以为,我们大可不必bī得太紧,如果我是夏临渊,终有一天,我会主动来寻你。”
“是么。”时岚安轻笑,“那本座便等着他。”
“那这次任务失败的几个人……”米瑶伸出手指在脖子上一划。
“不了,缺人。”时岚安道,“背地里喜欢嚼舌根的,你记上,以后慢慢处理。”
米瑶点点头:“是我来杀,还是你来?”
“本座的剑很久没见过血了。”这意思便是他不想动手。
米瑶道:“是,我记得你上一次杀人还是十多年前呢。”
时岚安的眉头微皱:“你竟还想的起来。”
“那可是你在我面前第一次出手,杀的还是个女人呢。”米瑶露出一个惑人的微笑,转而用她那双仍搭在时岚安腕上的,涂着蔻丹的玉手抚摸他的前臂。
时岚安没有阻止她的小动作,淡淡道:“她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怨不得谁。”
是了,二月chūn寒,翼州还下着雪,叫时岚安的年轻道士前脚刚进了枭翎在城东的秘宅,这个女人就跟了过来,在门口站了小半个时辰,一边敲着门一边唤道:“岚安,你开开门呀,是我,阿妙……”
没有任何外人该知道枭翎的所在,她应是一路跟踪了时岚安才找到的。乍一听,她的语气亲昵得如qíng人,可时岚安却一口咬定他并不认识此女。米瑶彼时还只是个苗医,但她在枭翎的时日颇长,见惯了阳奉yīn违口是心非,时岚安此前也只是个涉世不深的武林正派弟子,有没有撒谎,她只需一眼便知。
——时岚安不认识她。
“可能是朝廷的探子,故意诱你开门,想进来一探虚实。”米瑶嗔道,“你来时怎如此不小心?”
“我……”时岚安无法解释,他的身份没有理由会bào露。
“这人可留不得。”翼州是枭翎在河北道最重要的据点,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时岚安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拿起了剑:“是我疏忽,我这便去处理。”
一剑穿心,gān脆利落。
但时岚安将女子尸身拖回来时,脸色却怪怪的,仿佛是有话要问。米瑶粗略检查了一下,发现这个自称阿妙的女人衣着单薄,身子瘦弱,并无半点功夫傍身,长相倒是清秀可人,但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脸上泪痕斑驳,写满了惊惧和不解。
“她……不像是……”
米瑶也有些拿不准:“算了,人也死了,在后面挖个坑埋了罢。”
时岚安没将这个陌生女人埋在院子里,反倒是找了个山岗,修了座坟,又在那坟头刻了几道符,不知是要做什么用。
米瑶问他,他只道:“怕女子鬼魂作祟。”
其实不然。这符箓并非镇压,反倒是作招魂之用,只要她的魂魄再回阳间,时岚安就会立刻知晓。他心中有惑,当亲自一问。
只不过十五年转瞬即逝,时岚安始终未曾感知到她回魂的迹象,这个和他仅有一面之缘的女人的面目早已模糊,而他当时的困惑也被光yīn逐渐掩埋,像一枚再也不会孵化的卵。
或许她就是个探子,如若不然,谁会愿意死得不明不白?
“首领,这么多年,我仍是看不透你。”米瑶走到窗前轻声道。
时岚安能坐上这个位置,归功于他和善谦逊的外表,以及与他皮相截然相反的无qíng和狠辣,枭翎最需要的就是他这种人。她从未见过时岚安有太多的喜怒哀乐,他最qiáng烈的qíng绪,就是对夏临渊这个万花医者的仇恨。
“夏临渊和你到底有多大的过节?”
“无冤无仇,但他该死。”时岚安从来避而不答。
米瑶也不打算追问,叹道:“这世上哪儿有这么多该不该死……那你觉得还有谁该死?”
沉默许久,时岚安才道:“燕离。”
这个名字既熟悉又陌生,米瑶回忆了很久,才知道时岚安说的是谁,恍然道:“他是罪有应得,带着燕军和枭翎的机密逃了,还负隅顽抗,杀了我们不少人。不过那时候你刚来,围剿燕离你也去了?”
“是我杀了他。”
多简单,一曲风雷引,便能让一切都毁于一旦。
时岚安坐在紫源山头,头顶是漫天浓云,他没带佩剑,腿上放着一把瑶琴,双手置于弦上,闭目沉思,像是在等什么人。
天黑下来后,灌木丛中传来窸窣声,一青衣道子探出头张望片刻,见是时岚安,不禁讶然道:“岚安,竟是你找我?你不是在澧州吗?”
时岚安望向山下黑压压的枫林,道:“燕离,有些急事需要你帮忙。”
燕离jīng神不怎么好,眼下有些发青,他颇为警惕地看了时岚安一眼:“什么急事……需要在这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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