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茅笑意盈盈:“东岭。”
“某是要……”
“找一个鬼的踪迹。”
“说实话,某当真不太相信这神鬼之说,说不定只是有人在玩弄手段装神弄鬼……”
“若是人,绳之以法,若当真是妖鬼,便斩妖除鬼。徐小将军,贫道说得对么?”
红袍小将张开嘴没话说,苦笑一声:“道长,你都替某将话说尽了,还问个什么!”
李云茅忽又叹了口气:“贫道看得透彻,只怕小将军却看不透彻。那东岭之上作怪的,当真是鬼非人,且非是寻常鬼魅,颇有一番来头。以小将军之能,东都láng之威,可万军阵中枭敌之首,铁蹄踏破大光明寺,然而面对此妖鬼邪物,只怕力有不逮,反伤于己。还是听贫道之劝,回城去罢!”
红袍小将愣了愣,咬着牙道:“若当真是鬼魅害人,不将其斩杀了,岂非要有更多人受其所害。某纵然没见识过鬼魅有什么本事,凭手中这一杆枪,也敢与之一搏。若某退却了,又有谁去除东岭之害!”
李云茅淡淡一笑,又往碗中斟酒:“自然是由贫道走这一遭。”
他语气清淡,似论花酒云水,独不像要往险恶鬼巢中去,当真一副仙家风采。红袍小将似被其所迷,呆愣半晌,忽的一拍桌案站了起来,大声喝了句:“好!”
突兀一声,李云茅险些没绷住自己仙风道骨的皮,就见那小将一把搂起酒碗,仰头“咕咚”两口灌了下去,然后将空碗重重向桌上一顿,抱拳拱手:“天策府徐北雁,这一行路上就有劳李道长多多指教了!”
“且慢,且慢!”傻了眼的换成了李云茅,匆忙也站了起来,“你这是何意?”
徐北雁冲他咧开嘴笑得阳光灿烂:“东岭上作怪的若是恶人,有某手中枪问他长短;若真是鬼魅,也有道长降伏。如此结伴而行,自然万无一失,两面周全。李道长,走走走,某与你同上东岭去,定要打他个落花流水,不胜不归!”说罢了,伸手一捞,扯住李云茅胳膊,另一手摸出一把铜钱,数也没数,掷在了桌上,大踏步便出了糙棚。
天光放亮的醉蝶村,家家户户屋顶上都升起炊烟来,jī鸣犬吠,热热闹闹的又开始了一天。
只是热闹的只有jī犬炊烟,饱餐过后拿着各式绳索农具聚集到村口的人群中气氛只有沉重犹疑,三五成群的凑头窃窃私语一阵子,又围到董老头身边听他安排。
今日要往东岭几座少有人迹往来的山头沟谷中继续寻找董山,比起昨天更要辛苦许多。好在清早就动身,可在太阳西落前打一个往返,倒是不必再似昨晚那般折腾到半夜。董老头到底年纪大了,村中额外选出了几名惯常上山的壮丁带路,一切准备周全,将些搪饥顶饿的面饼gānròu也带了许多,就纷纷动身出发。很快人群走尽,村口只剩下不甘心也不太放心的向着上山路上张望的董老头,和一早同来凑个热闹的huáng金履、谢碧潭二人。
眼下再无他人在旁,倒是个说话的好时机。huáng、谢两人互相看看,踌躇半晌,眼看着董老头叹了口气,开始招呼他们回去收拾,好动身返回长安,这才由huáng金履上前一步,先劝慰了两句宽心,又道:“董丈,昨夜因你们回来得晚了,大家伙疲累不堪待要休息,故此有一桩事压到现今,却是不得不对你讲。说不得,还与董山的失踪有些许关联。”
董老头一听与自家侄子有关,顿时顾不得其他,忙道:“何事?huáng公子快请讲,请讲!”
huáng金履这才将昨夜遇鬼惊险脱身一事,尽量不加丝毫渲染修饰的,原原本本说了一回。他言词用得平实,只是回想起那一场惊魂,面色还是不由自主的发白。一旁谢碧潭同样没好到哪里去,缩在袖子里的手反复捏紧又松开,用力得指节都微微泛白。
两人这般反应,又说着那样一桩惊悚之事,董老头听得惊骇不已,面如土色。待huáng金履话音落尽许久,才战战兢兢道:“这……这……难道是东岭深处的老妖又出来作怪了!”
谢碧潭忙道:“董丈,此话怎讲?莫非你知道那鬼物的来历?”
董老头叹了口气,搓了搓手让自己平静下来些,然后才道:“也不算是知道,那都是早先几十年前的传说罢了。相传东岭深处有一条妖怪谷,里面住着大大小小无数窝的妖jīng,它们之中选出妖王,最是厉害。那时节,跟本没人敢往山里头去,至多在最外头的山坳里砍砍柴捡点山货,就这样,每年也少不得有好生生就在山里头没了影的人,都说是被那妖怪摄去吃了。二十来年前,这传说更是有鼻子有眼,小老儿那时年轻,记得清楚,差不多家家户户一到天黑,就都紧闭门户,不敢出村,生怕遇上了妖jīng丢了xing命。”
huáng金履与谢碧潭还都是第一次听说这桩旧事,回想眼前看到的醉蝶村中状况,人丁茂盛,家家富足,没有半分被妖魔鬼怪之流祸害至深的迹象,全然与董老头所言不符。谢碧潭心思一转,问道:“莫非之后又有什么变故,让那些妖物销声匿迹了不成?”
董老头未来得及答话,远远的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哼笑着道:“后来啊,后来那一条妖怪谷的妖怪都被人除掉了。没了妖物,自然就没了来村子里作怪的,这一晃,也有二十年了!”
谢碧潭惊愕回头,做梦似的用力眨了眨眼:“李……云茅,你怎么在这儿?你何时来的?”
高声cha话的正是李云茅,他与徐北雁牵着马,显然也是刚刚进了村子,不知怎的就那么恰巧摸到了这边村口。他见谢碧潭回了头,顿时眯眼笑嘻嘻道:“自然是挂念碧潭,夜不能寐,一早就出城来寻了!”
他平时与谢碧潭无形无状口头玩笑惯了,调笑戏语张口就来,倒忘记了身边还跟着个徐北雁。小将军猛的见先前还仙风道骨气度清华的道长一开口就成了无赖状,险些掉了下巴,瞪圆了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一时竟然没话说。
李云茅这时也后知后觉想起了他,仗着脸皮厚,gān咳两声清了清嗓,一把拉过徐北雁,顿时换了副正正经经的面孔,向着一旁同样惊诧的huáng金履拱了拱手,给几人引荐。
话题硬生生又拉回了正经事,彼此厮认过了,倒是董老头最没在意几人间乱七八糟的氛围,只顾着盯着李云茅追问:“道长怎知东岭二十年前的往事,莫非道长也非是寻常人?”
李云茅甩了甩拂尘,笑道:“前事为因,后事成果,老丈不需问此中缘由,只需知贫道正是为此果而来。”
董老头顿时又惊又喜,显然在他看来,文人武将,到底不如一位乾道对于处理东岭中的妖异怪事来得有用:“道长这样说,是专程来此要进山降妖除魔?”
李云茅不置可否,只道:“是来了结一段往日的因果……老丈,可否借一地暂用,贫道尚有些话要对这几位朋友说。”
“有有有,请请请。”董老头一叠声答应,连忙引路。到底村口不是什么话说的地方,四人都各自压下了一肚子的话,跟着董老头往他家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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