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碧潭左右看看,也上前一同劝说。huáng金履一张嘴说不过他两个,只得又把香囊揣回了怀里,苦笑道:“罢了罢了,当真盛qíng难却,某再推脱,倒是拂了二位的一片心意。好在如今已是年底,这段时日,某只老老实实在铺子和家中来回,务必没个闪失才好。”
将香囊之事揭过,三人复归座,随意聊些闲话。如今年节在即,少不得要说一说长安城中的那份热闹。huáng金履到底比李云茅两个多在长安一些年月,当下捡着些热闹说了,忽的想起什么,一拍手道:“这几日再都没见高道长,若他也要在长安过年,你们师兄弟倒可凑在一块热闹些。不然若只谢贤弟与李道长两个,某倒是想着不如来某那宅子,一同过节,免得冷清。”
听他提到高云篆,连谢碧潭也不由得失笑,莞尔道:“高道长倒是还住在问岐堂,只是他见天的一起来就要往舒姑娘那边去,平素连要看到个影子都难。不过不止高道长,舒姑娘姊弟也要留在长安过年,倒是不会缺了热闹。”
huáng金履多少也听闻了些高、舒两人的qíng愫纠葛,如今听谢碧潭这样说,想当然是高云篆夙愿有望,便也欢喜道:“这倒是桩好事,若有机会,某少不得也要去叨扰一杯水酒。”一边又叫了个孩子过来,去暖阁后头抱出个朱漆长条匣子,“这小玩意是前阵子得的,虽说手艺jīng巧,到底还是给小孩子耍的,某留着没甚用处。如今想想,舒姑娘的弟弟倒正是合适的年纪,不妨就由二位转jiāo了吧。不值什么钱,想来就算高道长在,也不会推辞。”
他一边打开了那匣子,原来里头一排摆着四五件木雕的小shòu,猫狗虎豹皆有,翎毛鲜明,栩栩如生。拿出一个,入手沉甸甸的分量,还带着点极淡的木料香气,很是好闻。huáng金履便道:“这是相熟一家器具作坊,年根用斫家具余下的边角料弄出来的小玩意。不是贵重东西,原就是给小孩子当个耍物的,jiāo好的几家都得了。”他说着话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几丝怅然,“惜某孑然一身,羁旅长安,这东西断是没福气消受了。某上次见到舒心那孩子,很是喜欢,转送给他,也算恰当。”
他这样说,李云茅和谢碧潭不好再多触动他那些伤怀之事,便也没多说什么,替高云篆道谢收下了。因着气氛一时有些惆怅,谢碧潭忙又笑道:“若说舒心,如今倒真是玩得野了。听高道长说,那位徐小将军常常的去寻他玩耍,两人一个半大的,一个更小的,一疯出去就是整天。舒姑娘一边舍不得训斥弟弟,一边又心疼他这几年在忆盈楼,到底没几个同龄的男孩子玩伴,不免放任些。天天便见他回来,滚得个泥猴也似,实在头疼。”
huáng金履闻言“哈哈”笑了:“男孩子活泼好动些,也是好事。某幼时就是被家里管教得紧了,如今即便在外多年,也熬打不出那份骨子里的洒脱。因此每每见了李道长或是高道长这般行事,很是羡慕呢!”
李云茅倒是很受用这番话,乐呵呵道:“本就该是如此。只不过舒姑娘自己也是个飒慡xing子,叫她头疼的,倒不是多洗两件衣裳之类的小事,而是舒心这孩子素来很有自己的主意。他既不想去万花谷学艺,也不想去千岛长歌学些经世济民的学问,偏想着往天策府,舞刀弄剑打打杀杀,正跟舒姑娘原本的打算相违。如今他又同徐小将军在一块玩得好,少不得姊弟两个争执起来,跟着人家偷偷跑了也说不准。”
谢碧潭便也忍不住的笑:“以徐小将军那……赤子般的……xingqíng,保不定真做得出来的!”
三人这般捡着些闲话说笑,huáng金履又张罗着要从那些水仙中挑两盆好的,回头叫人送去问岐堂。正热闹着,就听外头廊子里噼里啪啦一阵脚步声,huáng念儿一溜烟的跑了过来,见了三人先打了个躬,才快嘴道:“爷,外头街上有个人像是忽然发了急症,就倒在离咱家铺子不远的地方,如今好些人围着呢,可要不要也叫人去瞧瞧?”
三人听了,忙都起身,倒是异口同声道:“走,出去看看!”
梅记大门外不远,就是一个人来人往车马喧嚣的十字路口,如今靠近北边那一角,吵吵闹闹围了好些人。人圈子正中,面色惨白双眼紧闭倒在地上的,却是张相熟面孔。那一身装束,虽说在腊月中,少不得厚厚的穿着裘毛衣物,却还带着十足苗家特色,叫人一眼便分辨得出。
这昏倒在路边的人自然就是蓝玉,只是不知为何唐子翎不在旁边。他身后常背着的篓子也栽歪了,上头盖着的土布掀开一角,好在没什么蝎子蜘蛛之类的爬出来,而都是些市上随处可见的小玩意小零嘴,想来这一遭出门,也是闲走闲逛添置年货罢了。
只是围观者众,蓝玉又生了张一见便叫人怜惜的昳丽面庞,断不该人qíng冷漠至此,光天化日,竟没个热心肠的上前搭把手帮扶。反倒是彼此间jiāo头接耳指指点点,不晓得在低声议论些什么。只是这般寒冷天气,即便他身上厚厚的裹了皮袄,也耐不住躺在冷硬雪地上许久。更不知这突然发作的是何病症,可有xing命之危。
正这时候,人群外围起了阵小骚动,片刻后便见一个红衣小姑娘弯腰低头的挤了进来,手里尚还捧着油纸裹着的热气腾腾的寒具,一边鼓起腮帮子咬着一边冲身后含含糊糊招呼:“师父,这里好多人,不知道是什么好吃好玩的……啊!”她一抬头,蓦的看清了眼前qíng况,惊叫一声,零嘴也顾不得啃了,猛一甩头,嗓门登时拔高了三分,“师父!这怎么死了个人!你快来看看!”
小姑娘一身红裙红靴打扮甚是娇俏,乌油油的头发编了大辫子,还混着颜色鲜亮的红色翎羽在发饰上。这一甩头,簇拥在她旁边几个看热闹的人忙的退开了半步,让出窄窄一条可过人的空隙。那空隙外头,走过来的正是仍红衣软甲装束的英淇。他步子阔大,周身的冷硬气息更宛如实质,叫人不敢轻易bī视,因此极为容易就进了人群。
他目光落到犹昏迷着的蓝玉身上,微微一凝,轻哼一声:“香骨,这人还未死呢。”
“原来没死啊!”香骨倒是松了口气,颇夸张的拍拍胸口,又扭头去扯着英淇一只手摇晃,“那……师父,你救救他好不好?救救他嘛!”
还未待英淇答她,一旁同是看热闹的人倒先快嘴快舌道:“哎,小女娃,离得远些,可莫过去,那有条蛇呢!”
经这一说,才看到蓝玉脚边,当真有条一臂长的青蛇盘曲着身子,扁平蛇头高高昂起,红信一吐一缩盯着众人。只是因颜色与蓝玉衣物相近,又踞在原地不曾扑出伤人,一时才容易叫人忽略了。
香骨却是不怕,甚至还上前两步,屈了膝打量那条青蛇。见蛇身颜色碧绿可滴,宛如一块上好翠料雕琢而成,很觉得好奇:“师父,这是什么蛇啊?竹叶青?我记得不长这个样子啊!”
英淇瞥了一眼青蛇,淡淡道:“这是苗疆蛊蛇,你只怕还顶不得它咬上一口,离得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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