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城中早已被封锁的流风客栈里头,亦有面容稍显苍白的黑衣男子披着披风,卓立于院落之中的十几人前,只是在呈上来的战报上瞥过一眼,随即就将一柄剑jiāo给了一旁几乎毫无声息的女子手里;
天宝十二年便是这般在互相猜忌、合作、勾心斗角中开始了它的年头,而年轮的转动永恒,从不依凭人力的改变而改变。
……
“将军……”燕霓裳低低道,“我们接下去,要做什么?”
李君城披上大氅,闻言只是笑了笑,道:“过了上元,便动身前往藏剑山庄吧。”
……
苏瑶歌把玩着锋利的长生剑,却不知为何想起了另外一把剑:“藏剑山庄的百炼会,你还去么?”
叶问颜将大氅换下,闻言瞥她一眼:“为什么不去?”
……
“师兄,”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轻衣男子,微微仰起头道,“你怀里抱着的剑,是炼成了吗?”
“还没有。”那男子俯身,摸了摸少女的发顶,“等百炼会那日,师兄的剑,也便炼好了。”
第十七章
上元节。
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坐在马上,拒绝了苏瑶歌让他乘坐马车的提议,只是微沉着眼默然地看着此刻喧嚣的宣州城。
记忆里的上元节很远,远到他甚至都记不清细节了。
城门处似乎有些动静。叶问颜抬眉,身侧的叶信辰已策马前去,片刻后回来,面上带了些古怪的神色:“少爷,是李君城等人出城了。”
古怪是自然的。少爷失踪了将近十日,是被李君城所掳走的,虽然他后来在苏瑶歌的护送下回来了,但不论如何,叶问颜为李君城所掳这件事,还是给他们这群人留下了一点yīn影。
苏瑶歌护送他回来后,叶问颜的脸色一直都是白的,也不知是先前伤势所致还是他太过劳心劳力。试想,在没遇见李君城之前,他叶问颜何曾有láng狈至此之时,偏偏在遇见他之后,叶问颜就大伤难愈、小伤不断的。
虽然叶问颜本人没什么表示,但他身负这一群人的xing命,他们自然也要为自己的主子打算。是以当叶信辰向他汇报完之后,很是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我们是不是要避之一二?”
叶问颜笑了笑,瞥了少年一样,道:“为什么要避?他不会过来的。”
他眯起眼来,依李君城的xing子,回去之后发现他不见了,燕霓裳也必然会告诉他始末。他若要追,那时便该全城戒严,根本不会容得这几日之后才有所行动。
叶信辰听他如此笃定,也不再疑问,只是问道:“那接下来我们便前去山庄么?”
“不必了,阿瑶陪我去便是了。”叶问颜道,“阿涵我已派她办别的事去了。你的话,我还有另外一件事要你去办。”
“少爷请吩咐。”
“不空关既然已被浩气盟攻下,那瞿塘峡地带我们的人便不再适合在明面上行动了。”叶问颜想了想,而后道,“你带着我的信去那边,将余下的人马都安置好。并让他们做好回援的准备。”
“回援何地?”
叶问颜沉默了一会儿,随即道:“霜戈堡吧。”
“是。”
jiāo代完这些事,叶问颜又捡了几件事一一安排下去,再其他的,先前在流风客栈时便已jiāo代完毕。当是时,叶问颜凝神看了看宣州城里头的锦簇花火,最终只是道:“走吧。”
勒马转向,叶问颜当即一夹马肚,骏马于夜色中迈开步子,往黑暗之中奔越而去。
城门口正和守城官对话的李君城忽然侧首,望了眼城外的方向。
他面前的守城官疑惑道:“将军?”
李君城回首,抱了个拳:“不劳大人了,本将得命紧急,即刻便得出发。”
守城官亦抱拳道:“卑职不便多送,李将军保重。”
李君城点头示意,随即勒了马缰。他身后的三十六jīng骑也随着他的动作一同转身,策马往夜色深处行去。
李君城这一支队伍并非军队,因此也没有出兵记录,而叶问颜所领之人更是江湖中人,要在何时动身出发更只是他的一念之间的事而已。至于为何两人都选择了夜间行动,大约只是巧合罢了。
一路疾行。
宣州与杭州比邻,加上他们脚程颇快,只花了约莫两日时间便到达杭州地界。
看见杭州的碑铭时,叶问颜让诸人下马休憩片刻。苏瑶歌便在此时递上一小卷信报,叶问颜展开看了,随即笑了笑,竟是十分平静的模样。
将信报丢还给苏瑶歌,叶问颜看着碑铭,出口的话语也十分平静:“阿瑶你看,我八年筹谋换得今日结果,但最终我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苏瑶歌接过信报,低头看了眼。信报之上只有四个字,荀谦已死。
她也合了眼,随即心中却有万千qíng绪漫上心头,但出口了却只有寥寥几字:“你当心愿已了。”
荀谦的死不是一日造成的,他今日的结果叶问颜从五年前就开始计划。他让苏瑶歌想办法将势力渗透进安州太守府,而后借着寻常生活里的膳食、接近荀谦的人、还有他平日里常去的场所里的人下毒。
毒的分量极微,力求让荀谦察觉不到。是以他只是觉得自己衰老得快,却没想到这本就是有人刻意为之。
那些诛心的药物,被一点点下在他平日里所喝的茶水里、所用的膳食里,一点点累积,经年累月,最终变为沉疴。
而后,由他亲自将引发这些毒物的蛊,下到他体内。
就连这两日荀谦待罪要前赴京中议罪的途中,连近身服侍他的人,叶问颜都派人动了手脚。
一日前,离开宣州城前往长安的马车里,待罪的两位太守被严加看管。其中一辆马车里,已经沉寂下去的声音被车轱辘的声响掩埋,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至天地渐暗前一刻,都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而他的结局,在传到知qíng的几个人耳里时,不过换做了一个甚至算不得笑容的笑。
叶问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肩,哪里的伤口因为处理得当细致,也没有留下多大的疤痕,只是若是掀开衣服去瞧,依旧是不同于其他肌肤的淡粉色。
新生的皮肤总是这种颜色,而且按上去仍会有微妙的痛感。
随即他拢拳,轻咳一声:“走吧。叶祈歌应是已在山庄候着了。”
“是。”
相对于叶问颜的平静,消息传到李君城耳里时,他没有笑,只是将信报接过来瞧了瞧,随即便销毁了。
荀谦的死算是他自找的,而且……他本应该不会如此容易便死的。只是叶问颜筹谋了八年,准备了八年,这个结果听来也不是多令人奇怪。荀谦的结局约莫也就只剩一个畏罪自杀了。
三十六jīng骑于杭州地界之上勒马,李君城拽着马缰回首,对燕霓裳道:“你领着人前往不空关,那边恶人谷定然是会想办法将人都藏起来的。抓得紧些,白帝城那头的人不可轻视,万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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