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问颜说“我困了”、“我饿了”的时候,往往都是他不想再继续谈话的意思,苏瑶歌跟在他身边多年,自然知道他的习惯。
然而此刻他的神qíng实在太过平静,平静得让人感到害怕,苏瑶歌还是忍不住道:“你知道我当初跟你走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么?”
叶问颜一愣,似乎是没想到苏瑶歌会提起这个问题,想了想方才道:“你总不要跟我说,这些年来你喜欢上我了吧?”
他暗地里也微微皱眉,其实这件事他并不反感,只是多年来都为了报仇而活,他本就没有放一点心思在这上面罢了。而手底下最为得力的部属都是女子这一事实,他如今想来只能喟叹罢了。
女子心思向来较男子细腻,苏涵是苏府的丫鬟,后来跟在他身边的自不用提;但苏瑶歌却……
苏瑶歌本也不叫苏瑶歌,她原是蜀中地带唐门中人,原先是唐门里数一数二的新一代弟子,被当作未来堂主培养的。只是世事弄人,她面容姣好,唐门周围有些地带却又是些蛮民。有一日出外任务时起了冲突,伤了脸,她也失手杀了好几个蛮民。
那些蛮民合伙上了唐家堡理论,要求将她jiāo出来。苏瑶歌一句话没说,也没多让唐门为难,当即拜别了唐老太和其余唐门子弟,跟着那些蛮民离开了唐家堡。
然后,她亲自动手,将那些蛮民杀了个gān净。
叶问颜见着她的时候,对方正在逃亡,一路从蜀中逃至江南,那时的苏瑶歌可谓惨烈。然叶问颜那时也不过是个藏剑山庄的弟子罢了,却出手救下了她,用自己的俸银给她治了伤。
按说这样的相遇,往往都会衍生出一段凄美的关于qíng爱的故事。
只是苏瑶歌并没有,也或许是因为叶问颜除了给了她一些银两之外根本没有理过她几次,苏瑶歌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会被自己给压下。
因此,在她伤好之后,她对叶问颜道:“你救我一命,日后我定然保你一命。给我个名字,我以后就跟着你了。”
回忆起往事,叶问颜不禁看向苏瑶歌掩在面具下的脸部线条,最终也没有说话。
苏瑶歌扬眉,却是嗤笑道:“你以为我是为了儿女qíng长跟着你的?未免太过看得起你自己了啊叶少爷。”
“哦?”
“我当初就说过,你救我一命,我自然会保你一命。”苏瑶歌盯着他看,“若是你这次为了报仇不惜以身相投,想来我大概也会为了保住你,替你去死。”
叶问颜面色一变,随即只剩了苦笑。
这女子当真生就一双利眼,竟然能看透他此次打算。
他虽为了报仇不择手段,但对于无辜人士也绝不会牵连,这就是为什么他不将计划告知自己部属的原因。然而苏瑶歌慧于常人,一眼看出他的目的,并以这样的方式来“要挟”他给自己找好退路。
“是,苏姑娘,叶某自然会替自己找好退路的。”
既然口风已经变了,苏瑶歌心底自然也是松了一口气,随即道:“你先前遭了不少罪,还是早些休息吧。”
叶问颜点头,看着苏瑶歌翻窗离开了,回到chuáng上继续躺着。躺了会儿却发现了无睡意,约莫是这三日睡多了,反而jīng神了。
他只好又坐起来,目光落到那根jī毛掸子许久,才将它拿走,而后把长生剑放上去。
轻剑入手触感冰凉,叶问颜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点点凉意,最终,收紧了手掌。
而后他站起身来,点了烛火,又取了纸笔铺开,然后开始研墨。房顶上的暗卫听到公子房中悉悉索索的声音大感疑惑,从窗边探出头来看了眼,险些没栽下来。
公子居然在作画。
这个事实让众暗卫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们所熟知的那个公子,是习惯握着剑的。他喜欢穿黑衣,像个暗夜里的刺客一般,总是将自己的气息敛到最低。说话永远简洁明了,能用一句话说完的,绝不用两句。他的行事方式就和他的剑意一样,大开大合,削铁断金。
而此刻的公子,居然在作画。
作的什么画……暗卫探头仔细观察了一下,实在没能看清那是什么,倒是底下的叶问颜开了口:“好看么?”
“咚!”有个暗卫直接栽下来了,栽到窗边就浑身一凉。
他们一时太过惊讶,竟然忘记公子向来是最讨厌有人窥探他做事的。
尤其是……
那暗卫偷偷瞄了眼公子脸上的神qíng,却惊讶地发现对方根本没看自己,而是仍然注视着桌上的宣纸。
宣纸上是一幅落梅图,只画出了边角的一部分,端从墨痕之上便可看出作画者在作画时,其实是十分心不在焉的。
似乎感受到了那暗卫的目光,叶问颜笑了声,又在纸上挥了一笔,正是一段新的梅枝:“你过来瞧,我这画画得如何?”
那暗卫只好走过去看了,刚站定往画上看去,却见一枝梅直直穿过了山石,折断的梅枝在纸上特别明显,折断的部分墨迹用得重了,将纸都晕开了好些。
叶问颜道:“如何?”
暗卫有些不明所以,随即道:“公子所画,栩栩如生。”
叶问颜顿了顿,随即点点头,挥挥手让他下去了。暗卫稀里糊涂地就退下了,不知道叶问颜突然问他这个问题是为什么。
然而就在他关上房门的那一瞬,背后突如其来的凉意使他瞬间顿悟,当即后悔莫及。
叶问颜最不喜见到的便是梅花。虽不知究竟为何,但平日里都是能避开便避开的,今日他怎么会突然画起梅花?既然提起了梅花,也代表着……
那暗卫生命中最后听到的一句话从房间里冷冷传出来。
“告诉你们主子,我来取他的命了。”
机括启动的声响,静悄悄地响在他的耳侧。
……
黑夜中潜伏的杀手启动机括取走复仇之路上第一条人命的同时,宣州城城郊的一处别院里,李君城按下手中那封信笺,若无其事地在烛火上点着了,才道:“荀大人是如何知道,我在宣州城的?”
今时今日,李君城在朝中其实算是个比较特殊的存在,他领着一个明威将军的头衔,吃着皇粮,但不领军权。虽然如此,他在江湖之中却仍有一批追随者,这批追随者虽不是正规军,其能量却也能震慑不少人。也因此,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麻烦,他平常若是到了什么地方,第一个要做的便是隐藏身份。
向来涉及军权的人,统治者都是盯得很紧的,李君城自然也不例外。若是与在朝为官的人有太多联系,便是犯了龙座上的那位的忌讳,哪怕这个人只是个空头将军。
所以,当李君城问出这个问题时,燕霓裳便已答道:“属下正在查是谁走漏的消息,但……将军,安州太守居然来了宣州城,还私下约见您……您要去么?”
燕霓裳没有说出来的话,李君城自然懂,但他只是笑了笑,随即道:“他八成是被人放了什么话,这是来寻我当护卫来了。”他摆弄着手中的布头,似乎对它很感兴趣,“毕竟最近圣上不怎么管底下的官,他又刚好得知我在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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