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袭来,叶英垂下头去,蓦然发现是老叟咬住了他。恍惚间,听到耳边传来低沉戏谑的调侃,一个人在说:叶英啊叶英,何苦呢,你这样的豪门公子,本该在天泽楼外舞舞剑,闻闻花香,逗逗猫儿,gān嘛跑来这里给人欺负。
“欺负?”
世间只一人欺他最多,别人谁敢对他造次?
可那个人又在何处——
不是说让他等他么——
当卫栖梧将他与那老叟分开时,叶英已然麻木。终于,守在外面的回纥人退了,一个手持圣旨衣着华贵的男人带着铁卫来到天策府。
他左看看卫栖梧,右瞅瞅叶英,嘴角含笑,“两位别来无恙?”
“李倓。”
“建宁王?!”
“江湖中人讲究知恩图报,我带兵解围,你们不该谢我?”他的眼角余光扫过东倒西歪的老百姓,“不然,再过两天这里也跟睢阳的状况一样——人吃人。”
一道寒光闪过,剑气擦破建宁王俊美的面颊,朱红坠地。铁卫见状一拥而上,对叶英亮出了兵刃。
建宁王抬手抹去血丝,挥了挥袍袖,铁卫不得已向后退了几步。
“叶庄主?”卫栖梧也不解他为何对皇子下手。
“朝廷废了‘破立令’。”叶英道:“那位陆教主把手中的半份山河社稷图给了你父皇,还剩下半份则在洛阳的宫殿里。”
他没忘巴蜀一行,为那图,有人受了多少伤。
建宁王好整以暇,“所以?”
“洛阳陷落后,图落入安禄山手中,你需要他帮你盗出来。”
“心剑真是dòng若观火啊。”
为救心爱的女子,卫栖梧接二连三被人利用,没想到连死都没能死成,反而落入别人的算计之中,他不由得怒火中烧,“我不会再成为一个傀儡!”
“那本王也不介意再送你回大理寺。”建宁王维持着优雅的笑容。
“看来大理寺没有被回纥人血洗。”
叶英一句轻讽使建宁王敛去笑意,“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况且,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们又懂什么?”
“我是粗人。”卫栖梧忍无可忍,“但,太宗皇帝不是最喜欢孟夫子那句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吗?身为子孙……你们不过如此。”
建宁王指尖动动,到底没有发难,撇唇道:“父皇与太子的决定,本王无权gān涉,如今长安与洛阳皆已收回,更有当朝公主下嫁回纥,你等江湖人士,不可再伤友邦之人xing命,否则定当重罪。”
原来,是用一位公主来打发回纥,想起之前那位可怜的荣义郡主,叶英与卫栖梧不约而同冷笑出声。
建宁王恍若未闻,自顾自道:“哦,忘记说,天策残部日前已达成都。”
叶英倏然松了口气。
成都,绕了一圈,他们还是随那位太上皇入川了么?也好,至少蜀中安全无虞。
“不过……辅国大将军李承恩不在其列,他擅自前往睢阳,父皇已革去他统领之职,念在多年战功又已战死的份上,不予追究,你们若要祭他,可以到天策府东北角的将军冢拜一拜。”
叶英五雷轰顶如坠无间,身形一晃,“你说谁战死?”
“本王说谁庄主不是很清楚么?”
叶英从未这么愤怒,此刻,几乎是吼出来的,“他何罪之有?!”
“本王承认,李承恩带兵在天策坚守数月难能可贵,更懂得他为何要去睢阳——”建宁王无奈道:“但是,他错就错在私自调兵。”
一定没人告诉过你,御赐的,即便是鸩酒也要说皇恩浩dàng么?
昔日李承恩之话,言犹在耳,叶英眸光陡利,不单是建宁王,连身畔的卫栖梧也是一惊,几乎以为他是可以视物的,是在死死瞪着李倓。
“睢阳守城之将是神策出身吧。”
剑者字轻意沉,一语道破玄机,卫栖梧恍然大悟,“他是宰相杨国忠旧部,难怪,难怪你们收复洛阳而不东援睢阳!”
马嵬驿之变,不能除掉所有与杨家相关的人,于是,朝廷不仅无视回纥人屠城,还眼睁睁放任睢阳的守将兵士去死,好一招借刀杀人,好一招斩糙除根!然而,有一个人放下了昔日天策与神策的恩怨,在天策经历一场血战之后,立即带兵前去驰援睢阳。
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故此,那驰援之人就成了罪人?哈,哈哈哈,若当真苍天无眼,那他这一世目盲又何妨——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终章
卫栖梧造访藏剑山庄,随之带来一个大消息,那就是建宁王被赐死了。
“罪名是谋害太子。”
卫栖梧觉得好笑,以李倓的能耐,他必有千种办法可在圣旨下达之前杀死太子,甚至是位子更高那位。
“那么原因只可能是……”
“他没想过。”
就像建宁王说的,他们永远无法理解帝王家为何会手足相残天伦梦碎,饶是一世谋算,终也抵不过祸起萧墙。
傍晚的西湖,烟水茫茫,霞光万丈,叶英在天泽楼前静坐。他手里握着一个埙,约是很久没有碰这东西了,有些陌生,而上一次,还是在白崖村为一个人chuī奏。
“大哥,又快到名剑大会了。”路过的叶晖忍不住提醒。
他的腋下夹了一叠账目,这几年,庄园的收成只有原来的两三成,既要铸造兵器支援前线,还要四处赈灾,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也愁白了头。
“是快了。”
“眼下战乱未弭,要不要咱们中止一次?”
“不必。”叶英把埙jiāo给罗浮仙,让她收进箱子里。
叶晖一愣,“收起来多不方便。”
“我不会再chuī这个埙了。”叶英别过脸,“晖弟,关于名剑大会之事,照常举办。”乱世中方显英雄本色,江湖后起之秀辈出,十年一剑,藏剑岂能辜负?
“好,那这次需要什么,我去筹备。”
“你不必忙这些。”叶英道:“我会让正阳弟子去找的。”
“大哥……”
“你们都去吧。”
摒退了所有人,他一个人来到树下,轻轻扶着石碑,道:“叶某答应过的,必然做到。”
等他,就是等他,君子一诺,至死不渝。
而奉大庄主之命外出寻找铸剑矿石的正阳弟子,则遇到了一件十分稀罕的事——
据说某座山下有个村子。那日,从天而降一个男子。确切讲,是被大水冲到下游来的,好心的老丈将他救至家中。奈何此人身受重伤,一直昏迷不醒,口中时不时喃喃两字,大家也问不出什么,gān脆就以那两字呼之。
男人醒后,第一个反应就是下地,可伤势太重,走不了半步就又昏厥过去,于是,老丈与儿子重新把他拽回chuáng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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