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万花X纯阳]过荒城_万花谷插科打诨小队长【完结】(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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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真此时也扶不住他,但却将他抱得稳稳当当地跪坐在地。华清远扶着他的肩喘了一阵,高cháo之后带来的疲惫困倦与一路上紧赶慢赶带来的匆忙困乏一同爬上他的四肢百骸,然而他还是迟钝地辨认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再过不久就该有人到仓库来了。他伸手去整理下着,樊真却又按着他的手,深浅不一地喘息着来抱。

  华清远温柔地偏头蹭了蹭樊真的鬓角,轻声里带着困倦的沙哑:“……我听丹青姐说,你过几天就要离开陈留了。战乱刚过不久,你这是要上哪里去?”

  他不知道,带着餍足的倦意拥着他的万花,眼中光色不由自主地暗上了一暗。

  “我想去……找个人。”樊真答得很是含糊,但华清远也是随口一问,便不再放在心上。纯阳子现在实在倦得厉害,光是靠在万花的怀里,就仿佛要立刻沉沉酣睡过去,华清远闷声回了一句:“你想去哪都好……我都跟着你。”

  “……”樊真没有回应这一句瓮声瓮气的话,只是松开了双臂,默不作声地将方才华清远磕碰在糙筐上而歪斜的道冠扶正,再将他眼角的泪痕顺手拂却,刚刚从qíng事里挣脱出来的思绪逐渐明晰起来,他站起身,道:“我带你去房里。”

  华清远点点头,不再说些其他了。

  他起身时腿脚的酸麻险些令他站立不稳,樊真似是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有伸手扶他。华清远只觉得腿根仍在微微发着颤,双腿间的黏腻湿滑令他难以忍受,他沿着沉重的药筐站起来,看着樊真前去将仓库的门推开。

  阳光刺眼得令他险些流下眼泪来,逆着带着料峭chūn寒的阳光立着的万花,那剪玄色的影子在他看来竟然有些陌生。

  华清远低下头,将腰带上垂着的huáng色流苏穗子上的尘埃掸gān净,抬着有些虚浮的步子,沉默着跟了出去。

  第二章

  那一日在药材仓库里胡天胡地的一通闹腾,险些令华清远连连睡了一日一夜。他醒觉的时候,正看见苍凉的暮色穿过半敞的窗牗,惨淡而模糊的日影在地面迤逦而开。他只消在chuáng榻上一个辗转,便觉得浑身上下仿佛长满锈绿的铜铁,朽得难以动弹。

  他弓起腰,只觉得腰腹处顿然炸出一阵令人无法忍受的酸痛,他从嗓子眼儿里低低哼了声,伸手去摸后腰的皮ròu,那地方大约淤青了一大块,前几日的疲倦似乎浑然没有消解的迹象,除却神台清醒,他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还拖带着倦怠的疲态。

  客室里有一股浅淡的墨香,他辨认出松烟呛鼻而不令人厌恶的气息,那是樊真爱用的墨。华清远揉一揉眼睛,渐渐将不远处案台上笔走龙蛇的糙书看得清清楚楚,宣纸仍未gān透,一气呵成的大字上有着墨色洇透的褶皱,主人似乎是用了大力气写就的。

  空气里依旧匀散着腐臭的气息,不论是腐糙亦或是其他已然败坏的物事——华清远又闭着眼睛歇了一阵,终于还是撑着身子坐起来。他本不该这样虚弱的,一想起他打河南道策马扬鞭一路颠簸,过来只为了见樊真一面,在模模糊糊之中,心底便发出一声不冷不热的嗤笑。

  他心不在焉地将睡得乱乱糟糟的长发捋顺,发根被扯断时带来细微的疼痛。

  道冠与道符齐齐整整摆在chuáng头,他身上雪白的里衣还带着一股清苦的药气,后味是甘糙般的令人牙根一甜。他倚靠着chuáng帐坐了一阵,手指穿过鬓角的长发,左右各挽起一束来,他无意识地熟稔地系发束冠,迟钝茫然的五感逐渐清晰起来。

  客舍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来人的脚步轻快而带着愉快的节奏,华清远掀开chuáng帐,只嗅到扑面而来的一阵热热腾腾的米香,他对着外头的人浅淡地笑了笑:“丹青姐。”

  “嗳呀,华小兄弟!躺了这样久,你可是醒了。”来人是个面目清秀的姑娘,着一身万花弟子的玄色衣袍,腰挂一坠杏林弟子的豆绿药囊,她的语调上扬而活泼,一双标致的杏子眼清清亮亮,眼中是医者特有的带着暖意的悲悯。

  莫丹青举步走到华清远面前,认真瞧了瞧他的脸色,叹了口气道:“你在来的路上都没怎样合过眼吧?做什么这么拼命?”见华清远也只是随和地笑笑不说话,她一脸心知肚明接着说:“前阵子刚问樊师兄怎么这样久不见你,这时你就来啦,想一想可不是来找樊师兄的嘛。”

  “丹青姐说得是。”华清远将束发的玉簪别进高冠里,面上还是挂着温温吞吞的笑,他这人从来平和随xing,照莫丹青的话来说,华小道长的xing格好得令人发指,全然没有华山的高岭之花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当时华清远仍旧是平静如水地弯弯唇角,话里带笑地接过莫丹青的话茬:“贫道不过是一介俗人。”

  “我刚才去舀了些米粥来,想着如今你大约是饿了罢。”莫丹青举了举手中提着的小盅,浓郁而清甜的米香只不过片刻便盈满了室内,华清远被这香气一引,肚腹竟真的有些馋虫翕动,然而纯阳子却显而易见地迟疑了一会儿。

  莫丹青眼睛尖,看到了却也只得苦笑道:“连年打仗,现在都是灾年。如今虽说都城太平,这儿却已然注定是颗粒无收,周围qiáng盗蜂起,乱得很。那米是陈好久的,我怕再放就不好了,索xing就熬顿粥饭,你别介意。”

  华清远听了这话,只觉得愧疚非常,战乱过后时常有饥馑的景况,饶是地方医署,估摸着也在拮据紧巴地过日子。

  在他来的路上,多少都看见了向东都逃荒的百姓。许是他与师兄师姐们待在一起时,听见的都是些好消息,如今回想起他沿途所闻所见,倒是令人不住惶恐起来。然而莫丹青像是晓得他的犹豫不决,也只是嘻嘻哈哈道:“你快些吃了罢,别辜负我的一片好意!”

  盛qíng难却,华清远恭敬不如从命,下chuáng接过那只余温尚足的盅子。莫丹青笑意盈盈地坐在案边瞧案上的书画,神qíng不知缘何忽就有些黯淡,她随口提了一句:“南边还打着收复的仗呢,我不明白师兄做什么在这种时候还要到睢阳去,也不怕危险。”

  盛着晶莹的粥饭的瓷勺,倏忽便在华清远的唇边一顿。

  他抬眼看着莫丹青,杏林弟子的面上显而易见的都是一些忧惧担心,末了莫丹青小心翼翼地同华清远道:“到那里去,不知道会陡生怎样的变故,华小兄弟,我知道你和师兄关系好,不然你且去劝劝他……他最近身体不是太好,舟车劳顿的,我怕……”言至于此,话里还带着些哀求。

  莫丹青的面颊在夕烧如火的晚阳里,泛着天际彤云般的娇艳的红。

  听到这事qíng,华清远的心里一窒,翻涌滚动起一阵不安隐忧来,他的面上却依然是沉稳淡定的样子,却已然食不知味了。

  室内那一股飘散着的甘甜米香,也逐渐消散在略显寒冷的凄凉夕照里,除却忧心,他的心底下总还有种受到隐瞒的愤懑,如鲠在喉。

  暮色四合,倦鸟还巢。

  应了莫丹青的拜托,华清远秉着灯盏去寻樊真,羊脂灯油快烧尽了,堆积在灯碗底部的油脂攀附着灯芯,被淡青色的火焰舔舐出一缕缕气数将尽的呛鼻白烟,他左弯右绕地,方走到医署做事的万花弟子们歇息的居所去,这地方也只是汴州下辖的一个小县,留在此处的人希希零零,大多从前线的军营里退下来的医者,都要拾掇行装准备折返东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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