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万花X纯阳]过荒城_万花谷插科打诨小队长【完结】(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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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上在稍早之前,杨雪意便已经注意到华清远了,既然是个生分脸孔,又腰佩武器,行止间比起寻常江湖人士还多了几分清高脱尘,横竖看来是纯阳门下的弟子,只是他形单影只,还带着个孩子,离群之鸟一般,又叫他暗自怀疑华清远的身份来。

  杨雪意那同僚在前头趾高气昂地走着,拉了他们一段不远不近的路。杨雪意不着痕迹地伸出手去,搀住了身边那老人颤颤巍巍的肩臂,老者感激涕零,掩嘴边咳边道:“杨参军,多日不见,小民却闯下此等祸事,真是……咳、咳,对不住呐。”

  “没有的事,反倒是我,这几日也闯了些祸。这参军一职,怕是当不长久了。您别见笑。” 杨雪意不以为然地一笑,语气如若过往无痕的chūn风那般,带着日常闲谈一般的悠游豁达,“您家中酿的好酒,怕是难以再送进我的宅邸中了。”

  华清远心下听得有些讶异,他还未曾见过哪个官员与贱民们保持着这样友好的关系,那老叟听得杨雪意这样说,连连摇着头,嘎声道:“这年头真是世风日下哪,小民垂垂老矣,一条贱命不值一提,可你不一样哇,年纪轻轻,还早得很。”

  “承您吉言。”杨雪意微微一笑,抬眼忽便同华清远四目相对,那人眼里盈满显而易见的惊异,同时也有一些敬佩的柔和,瞧得杨雪意有点儿惭愧。

  这邸店离衙门并不远,一行人不久便到那门外,却见大门紧阖,一对门丁持杖立在门侧,见是那官员一来,上下看了一遭,目光却死盯在杨雪意身上。

  为首的官员急急匆匆,扯开破落嗓门先报道:“王敬有事要报!这几人,方才私藏官马,持械斗殴,幸得杨参军秉公持正,如今将他们生擒问罪!不知徐司马可在?”话说得振振有词,将那无理取闹的事态藏得一gān二净,又似带着些谄媚阿谀的意思。

  不想那对门丁却只冷淡应声,一前一后走近,竟是左右猛然将杨雪意的两臂死死辖住,一旁的王敬与他的侍从们顿然被这变故吓得目瞪口呆,瞧着杨雪意如同一羽被逮到的鸽子那般,被掐着双翼提溜去囚狱的方向,一时间只得满面迷茫地主张道:“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你们,先将这几人也赶到牢里去,先关起来再说!我、我去禀告徐司马……”

  华清远便被这样莫名其妙地赶来赶去,心中早已经风声鹤唳,来来回回盘算着有无脱身之机,但又只能够走一步算一步,他得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可看来他如今已然彻底被卷入这件麻烦事qíng里,一时半会儿可能脱不开身。此刻他最为担心的却非自己,而是阿由一人能否好好等在邸店里,若是他回不去,又是否能够照顾好自己。

  这一路而来,时间不长,可他却仿佛走过一条绵延万里的坎坷路途,他总算知道,旅途奔波的风尘仆仆并不算什么,心中的风尘仆仆才最是累极。可他自与樊真分头而行之后,那颗心子仿佛要永远高悬,令他时时紧张得如履薄冰,彻夜难眠。

  这牢房yīn冷肮脏,散发着一股经年不绝的酸霉气味,所幸那铺展在地上的稻糙又厚又实,但也遮掩不住虫鼠窸窸窣窣爬行流窜的响声,杨雪意比他稍早一些被推将进来,华清远瞧见他被搡得连头冠都坠了下来,披头散发,看上去极láng狈,但却依然从容不迫,他盘腿坐在一丛蓬松的茅糙上,手中展着本册子。

  见华清远过来,他又抬起眼睛,善意地笑了一笑。

  “明日我找个缘由,将你送出去。对不住你一片好意,出手相助,最后却遭了牢狱之灾。”杨雪意拍了拍身侧的稻糙席,示意华清远先坐下,他的嗓音很是清润温和,语调不紧不慢,叫人听着格外舒服。

  华清远将早些时候见到他时的戒备收了收,只因他先前看杨雪意的作为,觉得面前人并非心口不一、穷凶极恶之辈。

  他坐在杨雪意身侧,离得近了,方嗅到一股浅浅淡淡的药气,他有点惊讶,可是这样的惊讶也只是昙花一现,便迅速黯淡为一阵如坠深渊的失神,是了,这一股药气,跟樊真身上的气味,有这样一两分的像,只不过要更柔软清甜一些。

  他因此想得入神,又因此一下子回神,只觉这样的神游方外对杨雪意太过不尊重。况且、况且他不能够再想过往之人,只一消想,那一些甘之如饴的回忆便裹挟着血ròu模糊的刀风,反反复复地使他的伤口愈合而又崩裂,痛苦之极。

  心绪杂乱之间,他看见杨雪意手中打开的册子,上头那密密匝匝的字迹,他终于是看得一清二楚——那是一本琴谱。他从前原是不jīng声律的,但与樊真待久了,加诸他原来又有些兴趣,一来二去便也懂了好些乐理知识。他偷眼看了一页,面色却略一变,讶声道:“你是……长歌门下的人?”

  杨雪意知趣地点点头,将册子合上,低声问:“何以见得?”

  “风雷引秘谱,这是长歌门的名物。”华清远虽说不愿想起,但那阀门一经打开,那回忆便如cháo水涌动,势不可挡。只因樊真实在与他聊得太多,两人感qíng最浓时,是能够彻夜秉烛长谈不息的。

  很多时候他撑不过,却依旧眼色朦胧地趴在案上听樊真说话,直到天色熹微,灯花难剪。谈话的最后,常常是他困得人事不省,囫囵一歪便倒在樊真怀里,将睡未睡里,他能感觉到湿湿凉凉的轻吻落在他的额间鬓角,落在他失水gān裂的双唇上。那阵似有似无的药气,他总是很喜欢的。

  华清远的心一绞,吐息骤然一停。才觉杨雪意已经目不转睛地看了他好久,那目光仍旧是平静而和善,如同两泓稳定的水鉴,华清远脸面一烫,心如乱麻。却听杨雪意又道:“你受伤了?对是不对?”

  “这……前些日子,确然受了些伤。”华清远低下头,避开了杨雪意的目光。

  “我这有药,他们没乐意搜走。若是你不介意,我帮你换一换药。你的伤势不好,疼痛虽说有一阵没一阵,却怕是要伤筋动骨。”杨雪意的话中蕴着关切之意,但是这样的关心却极为彬彬有礼,以至于有一种恰如其分的疏离。

  话说得并不热络,似乎华清远同意也成,拒绝也无伤大雅,但是这样的态度却正好到了最容易令人接受的程度。

  华清远道了一声谢,便看见杨雪意从袖中扯出一只袖袋来,翻翻捡捡取出几个瓶瓶罐罐,华清远问:“你这是……习过医术?”

  “略通一二。”杨雪意答得简单,没有多做赘述的意思。但他那上药的手法却娴熟得很,若说没有行过医术,还真是讲不过去。开初华清远揭开纱布缠带,便听得杨雪意轻轻吸了一口凉气,“这样的金创,没有一时半会好不了。你还似成日劳动身体的模样,时日一久,会落下病根的。”

  华清远苦笑一声,且不知他后背的伤口是有多骇人。

  他听见药瓶子打开的细微脆响,一股浓烈的药油气味扑鼻而来,险些叫他呛住了。只是那油膏擦在伤患处,并没有太大太刺激的痛楚,反而细细痒痒,折腾得人浑身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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