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于风荷,她却有着许多复杂的qíng感。两人都是因为赤焰逆案失去了最重要的人,本应该同仇敌忾。但风荷却披着林殊未婚妻的身份不肯脱下。即使哥哥因为林殊而死,她对林殊,却没有一丝怀疑。谁都能看出来,她不信赤焰造反,但在皇帝面前,她却显得恭顺非常。
若不是心头刀割般的血仇之痛阻在其间,悬镜使夏冬与两位郡主之间的友qíng,应该半点也不会逊色于那些生死相jiāo的义烈男儿。
梅长苏只略略瞟了一眼她的表qíng,又接着道:“急危虽解,但局势犹然未稳。郡主一战立威,藩府铁骑,尽皆俯首。廷找不出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便许她暂领藩镇军政之权。
之后便是十年的漫长岁月,多少次兵危险境她独自支撑,众人只看到她统领雄兵的赫赫威势,谁又能体味她心中的艰苦与压力。
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就在两年前,她还遇到过一次几乎已无力挽回的危局。”
听到此处,夏冬不禁悚然动容:“有这种事,未闻廷报啊?”
梅长苏以目光示意她稍安,仍是保持着原先的语速:“郡主的麾下,善野战,善攻防,确是威猛之师,但却有一个至弱之处,那便是水战。”
夏冬是比较了解云南骑军的,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显然十分同意。
“那次危局,便是由于邻国有位高人,制订了极为狠辣的水攻之策所致。先以突袭之计,qiáng力夺得河道渡口,以巨舰为营,小舰为刃,河道为路,一应供给,竟全从水上输送,浩浩水军竟沿河直冲腹地而去。虽是兵行险着,竟有了奇效。
郡主若全力攻打渡口,敌方水军便乘虚上岸为乱,若在水面上攻击敌军,又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彼时麾下诸多将才,竟无有破敌之法。
身为一军主帅,郡主那时的忧煎之心,可想而知。”说到这里,他咳嗽了几声,停下来喝茶。
“后来怎样了?”夏冬正听得出神,见他停顿,忍不住出言追问。
“正在为难关头,营中来了一个年轻人,自荐最擅水战,请求入营供职。郡主慧眼识人,破格录用。那人果然未有半字chuī嘘,确是个水军奇才。经过半月筹谋,他亲上战阵,一举破敌。
战后奏报朝廷捷讯,郡主本想报他首功,请旨嘉奖,但此人不知为了何故,却坚持不让郡主将他的姓名上报请赏。”
“哦?”夏冬一怔,“血战的功劳他都不要,这倒奇了。”
“也许此人无心官场吧。”梅长苏淡淡答了一句,又道,“其后半年,这个年轻人一直留在郡主营中,为她重新打造cao练水军,以补往前之漏。
此人xingqíng慡阔,丰姿伟仪,又极是风趣,两人年貌相当,相处的时日一久,自然不免各有好感,只是时机屡屡不当,总是未得彼此表白,让人有些遗憾。”
夏冬听到此处,细细一想,心头不由大怒。既然各有好感,那么此次郡主公开对外择婿,对那人而言就当是一个得偿心愿的大好机会,而显然此人并未出现,只怕已有负心之嫌。
她一向是个爱打抱不平的人,何况事关郡主,焉能不怒?立即振衣而起,面容紧绷地问道:“此人是谁?现在何处?”
梅长苏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话,半低着头,仍是不紧不慢地讲着他的故事,只是语调渐渐低沉:“半年后的一天,那年轻人突然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封简函给郡主,上面写着‘盟内见召,奉命返程’的话。
郡主气恼他这般绝决而去,撕了书函,令人不许追赶。但她的弟弟却不甘心,派了高手一路追查,谁知那人的行踪进入涂州后,便如同泥牛入海般,消失得gāngān净净,再无半点追踪的线索。”
夏冬是何等敏锐之人,立即抓住了要点:“涂州已属江左范围,整整十四州,除了江左盟之外,何时还有第二个帮派?”
梅长苏即没承认,也不否认,仍是道:“自那之后又过了一年,藩府中仍未查出那年轻人一丝消息。郡主虽默默无言,但府中众人都觉此人凉薄,十分的不谅解。此时适逢郡主幼弟成年,入京袭爵,朝廷有意公开为郡主择婿,事先征求她的意见。大家都以为依郡主高傲的xingqíng,不大会接受这种公开挑选的方式,没想到她只略加了几个附加条件之后,竟然应允了。”
夏冬触动qíng肠,心中哀凄,不禁叹了一口气,容色寞寞道:“女子痴qíng,总是胜过男子。想来她虽然外表看来无恙,但其实心中,终究还是盼着那年轻人趁这个机会前来应选吧……”
梅长苏垂首不答,他只是摘掉他和霓凰的关系罢了。聂铎和霓凰,只能看缘分了。
故事到此,只算发展到一半,只是不知道那未来的结局,将会向何方而去?
天边yīn沉的云脚越压越低,冬至yù雪,晚来风急。夏冬放下茶杯,站起来走到亭边眺望远方。
在满天晦雾乌云映衬下,她高挑修长的身形愈发显得柔韧有力,邪魅俊美的面容上毫无表qíng,仿佛正在沉思,又仿佛只在呼吸吐纳,什么都没有想。
然而bào风雨前的宁静总是短暂的,仅仅片刻之后,她便深吸一口气,霍然回身,目光耀如烈焰,直卷梅长苏而去,口中语气更是凌厉之极:“你只说了霓凰,那小荷呢?”
“夏大人,”梅长苏再次睁开双眸时,眼睛里已只有宁和与温qíng。
他柔柔地凝望着夏冬,声音平稳而又安详,却是转了话题,“苏某与郡主jiāoqíng不深,有些话不好当面言讲,故而今日借茶留客,将这故事讲给大人听,就是想请大人替苏某转言:虽然郡主一直犹豫不决,没有直接向我询问,但我知道她心里的疑惑是什么。那人确在我江左盟中,以前我不太明了郡主的心意,生怕其间有什么误会,对他不愿多加追问。但自从与郡主相识之后,该看清楚的事qíng我已然看得清楚。
因此请郡主放心,那人的心意绝不会比郡主略薄半分,只是目前还有些事务缠身,暂时不能入京。郡主如果信得过苏某,还请再多给他一些时间为谢。”
夏冬听了这番话后,一时并没有急着反应,而是细细琢磨了半晌,方皱着眉道:“男子汉大丈夫当gān脆一些,爱就是爱,不爱就不爱,有什么了不起的事务,缠得他来不成金陵一趟?”
梅长苏并不多加解释,只淡淡说了一句:“江湖中人,身不由己,请夏大人见谅。”
夏冬冷哼一声,但终究还是道:“此事既然与郡主相关,你又如此坦诚相告,我替你跑这一趟腿也不妨。不过你也转告那个小子,来日见了他,我夏冬这关不是那么好过的。”
梅长苏微笑道:“郡主有夏大人这样的好朋友,真是难得。”
听得此言,夏冬眸色突转冰寒,冷冷道:“你在转移话题。”
梅长苏似对这句话毫不在意,随口道,“夏大人似乎对清涟郡主的事qíng,十分在意?”
“那又如何?”她眯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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