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已经到底了,淤泥果然很厚,”半晌后,井下又传来萧景睿的声音,被长满青苔的井壁一回音,听起来都有些变形,“不太好找,我要翻一会儿才行,火把上的糙快燃完了,要是你们看见火熄了别着急啊……”
“可是……”言豫津咬了咬下唇,心中甚是过意不去,正想再说,感觉到肩上一重,有只手压了上来,回头一看,撞上梅长苏微含笑意的眼睛。
“别担心,火焰一直燃得很稳,应该没事的。”
看着他了然一切的目光,言豫津不由垂下了视线,低声道:“景睿……本是最爱gān净的人……”
“不过是井中的淤泥而已,又不是洗不掉,”梅长苏笑道,“他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那个翠月珏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嗯,”言豫津点点头,“那是家族的传代之物,祖父临终前给我的……”
“所以啦,”梅长苏笑意微微,“帮好朋友找到他最重要的东西,对景睿来说也很重要啊。”
言豫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展颜一笑,趴在井口大声朝下喊道:“景睿——难得有向我献殷勤的机会,你再加把劲儿啊——”
“去死!”底下传来笑骂声,“等我出来再抹你一身泥!”
梅长苏被两人逗得有些忍俊不禁,谢弼也边笑边摇头,气氛一时轻松了好些。
过了大约半盅茶的时间,下面一直悉悉嗦嗦的,好象没什么发现的样子。
“景睿,找不着就上来吧,也不一定是掉在这里面的……”言豫津喊道。
“再一会儿……”萧景睿的声音瓮瓮地传来,可是余音未落,绳子突然一阵摇晃,同时便听到他在下面“啊”地一声惊呼。
“怎么了?”言豫津大惊,将半个身子都探了下去,大声喊着:“景睿!景睿!”
井下停顿了一下方有回应:“没什么……”
“没什么你鬼叫吓人啊?”言豫津忍不住骂了一句,转头对谢弼道,“咱们拉他上来!”
“先不慌,”萧景睿急忙出言阻止,“还有地方没有翻过,马上就好……”
梅长苏轻声劝道:“别着急,有事景睿会说的。既然下去了,至少要找个清楚。”
言豫津拧着眉头重新在井口坐下,按捺着xing子又等了一会儿,方才听到下面再次出声:“拉我上来吧!”
上来自然比下去容易许多,眨眼功夫萧景睿的头就冒了出来,不出大家所料的一身污泥,两只手也是黑黑的。
言豫津闷不作声地抓过他一只手,用自己衣襟的内侧粗鲁地擦拭着,反而是谢弼问了一句:“找着没有?”
萧景睿将另一只黑黑的手举起来,十指蜷着,握成一个拳头,再慢慢摊开,掌心上躺着一小块裹满黑泥的月牙形硬物。
“耶,居然真的掉在这里了,”谢弼从袖中摸出手帕,将翠月珏擦拭gān净,递给言豫津,后者默默地看了一眼,伸手接了回去,放进怀里。
“找到就好了,两只臭鬼,快回去洗个澡吧!”谢弼松了口气,一人背后拍了一掌。
“二弟,”萧景睿转过头,神色有些凝重地道,“我们回去洗澡,但要麻烦你去京兆尹衙门跑一趟了。”
“京兆衙门?做什么?”谢弼没有听懂。
“报案。我看到那井下泥中……有人的骸骨……”
“啊?”大家都吃了一惊,言豫津失声道:“你刚才叫那一声,就是因为发现了尸骨?”
“嗯。”
“那你还不赶紧上来?!”
“我当时看见另一边枯叶上,好象有一点绿光。翠月珏这么小,要是我先出来让人起尸,它一定不知会被翻到什么地方去,所以想再找找,幸好真的是它。”
“笨蛋!”言豫津咬牙骂了一句,“臭死了,洗澡去。”
“枯井藏尸……”谢弼的脸色微微发白,“听着都怪碜人的,你胆子真大,还能在下面多呆那么久……换我早就爬出来了……”
“你能跟景睿比吗?他好歹也是半个江湖人!”言豫津立即又转移了攻击目标。
“是,我是最没用的官场中人!”谢弼自嘲了回了一句,耸耸肩,“走吧苏兄。”
萧景睿奇怪地瞪他一眼,“你叫苏兄去哪里?”
“去京兆衙门报案啊!”
“你去不就行了吗?”
谢弼挑了挑眉,“大哥,这园子现在可是被苏兄买下了,出面报案当然他才是最合适的吧?”
“谢弼说的对,”梅长苏的眼尾淡淡地扫过荒糙中的井口,“我的确该走一趟。”
萧景睿想想也有道理,再加上全身又臭又粘的十分不舒服,便不再多说。
一行五人分成两拔,出园后就各走各的路了。
也许是因为发现者的身份都不简单的缘故吧,这桩被几个贵公子无意中翻出的“枯井藏尸”案,立即在京城内外引起了比普通刑事案更大的震动。
再加上接报赶到现场查勘的京兆衙门,竟然在井下共挖出了近十具尸骨,俱已完全腐烂,经仵作初验都是女xing。
这骇人的案qíng传开,一时满城哗然。京兆尹高升被上司严令限期破案,查得头昏脑涨。
作为荒园的现主人,梅长苏被请去盘问了好几次,但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再问也没什么线索可挖,加上此人现在当红的身份,高升不敢难为他,威风全使在那个做中介的商行老板身上,同时派部下四处查访,要弄清楚这园子荒废前到底是什么所在。
风荷此时坐在英王府的卧房里,屋内暖气充足。
“这几日,你可是将京城搅的天翻地覆。”她抬手为梅长苏倒了一杯清水。最近已经开始为他着手调理身子了,为了稳妥起见,还是喝清水为好。
“那你要不要添把火?”他笑得像只狐狸。
“哼,用得着我?”风荷轻哼一声,“誉王那边,就够太子喝一壶吧。”
“也是。”他摇头。
“不过,你想好了怎么去解决秦般若了没?”风荷撑着下巴,眨巴着美眸。
“不若,夫人帮我?”他伸手勾起风荷颊边一缕发,尾音微挑。
“若是帮你,你要怎么奖励我?”她歪歪头。
“不知夫人想要什么奖励?”
“把宫羽借我一用。”她挑眉,“时日不定。”
“好。都听你的。”他颇为无奈的摇头。
风荷弯起眉眼,笑得娇妍。
而誉王这边。
秦般若抬手轻掠鬓边云环,樱唇间再次溢出一次慨叹:“在二选一的qíng况下,得罪殿下,就意味着讨好太子。所以当时我很自信地告诉殿下,梅长苏入京,是极有可能选择太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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