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月沉退出后没多久,豫津便快步走了进来,穿着一身崭新的酱红色皮袍,整个人仍然是风流潇洒、神采奕奕的,如果不细看,看不出他神qíng有什么异样。
“来了,坐下吧。”风荷的视线随意地在他有些微红的眼皮上略过,挥退奉了糕点茶水上来的婢女。
言豫津欠身接茶,等仆从们都退下去后,便把茶盅一放,立起身来,向风荷深深一揖。
风荷挑眉,“哟,今天怎么行了这么大礼?姐姐有些不敢当啊。”
“小荷姐姐明知豫津此礼不是为了拜年,”言豫津神qíng委屈,“是拜谢姐姐救了言氏满门的xing命。”
风荷示意他坐下,慢慢问道:“言伯伯已经……”
“昨夜父亲把什么都告诉我了,”言豫津低下头,脸色有几分苍白,“如果说父亲一向的确有忽视我的话,那么我身为人子,从没想过他内心有那么多苦楚,只怕也称不上一个孝字……”
“你们父子能坦诚互谅,也不枉我走上那么一遭。”风荷笑了笑,又翻了个白眼,“至于你父亲心里的苦,我倒是不觉得这是他忽略你的理由。你这小子,自小就受了那么多苦,又是打小就开始叫我姐姐的,我不救你,难道还看着你被流放边陲?”
言豫津深深地看着他,眸里泛着亮光,“姐姐自小为我打算,豫津心里明白。说实话,我爹直到现在,都不后悔他所谋划的这个行动,可是他仍然感激你阻止了他。也许这听起来很矛盾,但人的感qíng就是这么复杂,并非简简单单的黑白是非,可以一刀斩断的。豫津知道姐姐是做大事的人,但是,那与豫津无关,豫津只知道,姐姐护着豫津,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护下我,这就够了。”
“但是”,他话锋一转,“豫津也请求姐姐,对着景睿也能像对豫津一般。”
风荷看了他半晌,突然失笑,“豫津长大了,不是那个让姐姐保护的孩子了,现在,你也可以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言豫津有些脸红,他在风荷面前一直像个孩子,这次也是觉得风荷不会骂他才敢开口。
风荷看着他泛红的脸颊,勾勾手。言侯世子有些迷茫的凑近了脸。风荷微微一笑,玉手一拧。
“痛痛痛痛”言豫津眼角泛了泪花。
“哦,知道痛啊。”风荷笑眯眯道,“你竟然觉得姐姐我会对景睿不利,嗯?小豫津,是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说的?”
豫津不敢掰那只手,只好忍着痛,脸上表qíng纠结,心里却放下了枷锁,他的小荷姐姐,一直都在保护他们。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梅长苏仰靠在椅背上,顺手拿起手边小茶几上压着的几张拜帖来翻了翻,大约都是誉王派系里一些jiāo往不深的贵族或官员,派人来尽礼节应景的。大约黎纲也觉得没必要汇报,所以只是压在一旁,随梅长苏什么时候爱看就看看。
飞流无声无息地走进房内,手臂上托着一只雪白雪白的信鸽,俊秀的小脸板得紧紧的,来到梅长苏面前把白鸽递给他,随后便朝地毯上一坐,将整张脸都埋在了苏哥哥的腿上。
梅长苏笑着揉了揉他的后颈,从白鸽腿上的信筒里抽出一个纸卷展开来看了,眸中闪过一抹光亮,但只是转瞬之间,又恢复了幽深和宁静,随手将纸卷丢进火盆中烧了。
小白鸽被窜起的火苗惊吓了一下,偏着头“咕咕”叫了两声。梅长苏用指尖拍着它的小脑袋低声道:“别叫,飞流一看见你们就不高兴,再叫他会拔你的毛哦。”
“没有啦!”飞流一下子抬起了头,抗议道。
“可是我们飞流很想拔啊,只是不敢而已,”梅长苏拧了拧他的脸颊,“上次你被关黑屋子,不就是因为藏了蔺晨哥哥一只信鸽吗?”
“不会啦!”飞流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我知道你以后不会了,”梅长苏笑着夸奖他,“你今天就很乖啊,虽然很不高兴,但还是带它来见我了,没有象上次一样藏起来……”
“很乖!”
“对,很乖。去给苏哥哥拿张纸,再把最小那枝笔醮点墨过来好不好?”
“好!”
飞流跳起身,很快就拿来了纸笔。梅长苏悬腕在纸角上写下几个蝇头小字,裁成小条,卷了卷放入信筒中,再重新把白鸽jiāo回给飞流。
“飞流去把它放飞好不好?”
飞流有些不乐意地慢慢移动着身子,但看了看梅长苏微微含笑的脸,还是乖乖地托着白鸽到了院子中,向空中一甩,看它振翅绕了几圈后,向远处飞去了。
当雪白的鸽影越飞越远,渐成黑点后,飞流还仰着头一直在看。黎纲手里拿着张烫金拜帖从外面走进来,一看他的这个姿势,忍不住一笑:“飞流,在等天上掉仙女下来吗?”
“不是!”飞流闻言有些恼怒。
“好好好,你慢慢等。”
“不是!”大怒。
黎刚笑着避开他的掌风,进了院子。
“宗主,郡主来了。”
梅长苏眉间松动,“她怎么现在就来了。”
“怎么,不想我来,就这就走。”风荷一脚踏进房门,听闻这声,又要往外走。
“飞流,你苏哥哥不要姐姐了,怎么办啊。”
“不行!”少年迅速从庭外蹿了过来。
“可是苏哥哥说姐姐不该来呢。”风荷一脸委屈。
“该来!”少年抓着她的袖子,“姐姐,来!”
梅长苏无奈的看着她,“飞流,姐姐逗你呢,苏哥哥让她来。”
少年瞪着眼睛,不知道听谁的。
风荷捏捏他jīng致如玉的脸,“呐,月沉带了静姨的糕点,飞流去房里吃吧。我和苏哥哥讲事qíng。”
还没反应过来的少年立刻被糕点给诱惑了,飞身就房里跑。
黎刚识趣的退了下去,梅长苏揽着她的肩,“可是有什么事?现在过来?”
“哪有那么多事,”她好笑,“只是想看看你收拾好了没有,密道这么近,我随时都可以过来啊。”
“真没事?”他有些不信。
“你能习惯一下没有麻烦事缠身的日子吗?”风荷嗔了他一眼。
“一时有些不习惯。”他摇头。
“我告诉你,不管什么你现在在打什么主意,初八必须走。”她瞪他,“如果这次医好了,我自然就放心了。以后你再怎么胡闹我也不管你。”
“好。”梅长苏只能安抚她。“我听你的。”
“我是真的不想你走的太快。”风荷将头埋进他怀里,“我想让你记得我任何时候的样子,从总角之宴到相守白头。我希望我的每一天都有你的身影。殊哥哥,你说过要陪我长大,陪我到老,陪我一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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