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一起。”不知过去多久,他突然回应了huáng叔的请求。huáng叔咧开嘴,笑得分外开心,也是十分赞赏地看着叶澜,似乎叶澜对翻山的熟悉促了这小哥的同意。
第二日正午,雨停了许久,想必山上的雪也该停了,huáng叔便招呼着众人,开始漫长的爬山了。
打头的huáng叔,中间是老弱,最后的是那个小哥。叶澜拉着那笙走在中间,她有些心不在焉,总是想回头去看看他,然而一想到人家根本不认识你,而且现在的xing子也不是她相处过的别扭小孩,她腆着脸凑过去没准就被他手里的傀儡线给割了头,心里又戚戚然。还是静观其变的好。她下定决心,便不再动摇心思,一门劲儿地往上爬,风倒是越来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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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腰度过一夜,第二日继续攀爬,大家都很疲累,但是咬牙坚持着。越往上风雪越大,叶澜觉得身上这条棉衣太薄了,寒意一阵一阵透入,两只胳膊都冻僵了,她瞧了一眼身前的那笙,也是面色青白,显然冻得不轻。
只希望赶紧出个太阳,晒晒暖和些。然而天不遂人意,这风夹杂着硕大的雪片,呼呼地咆哮着,眼前是一条并不宽的石道,连接着另一边的路,石道下就是万丈雪渊,这一掉下去便毫无生还可能。
“大家,拉着手!”领头的huáng叔声音隐隐约约传来,众人便相互抓着,叶澜的后手就是徐老头,她刚握紧老头的手,一阵狂风忽然袭来,老头愣是没站稳也不知怎地,身子往雪渊坠去,而叶澜被他拉着,竟然也要向下倒去,她立马松开那笙的手,不想连累她。
那笙尖声惊叫“澜姐!”
身侧闪过一个黑影,却是那兜头全黑的小哥,狂风扑面,chuī开他罩着头的风帽,那笙就看见冰蓝色的长发在风里飘散。她几乎一愣,便见着那小哥手将叶澜拽了上来。
叶澜现在是惊魂未定,满脸满身都是雪,几乎站不稳,脚步都有些虚浮,只觉得被人死死扣住手腕。
“澜姐你没事吧?”那笙扑过来抓住叶澜另一只空着的手。
“没事没事,”叶澜安慰她,抹了抹脸,心底微微叹气,那徐老头是掉下去拉不回来了。
“赶紧走!找个避雪处!”那头的huáng叔依旧在大喊,不过这回的声音倒是清楚了些。
叶澜被那笙拉着手,继续往前走,她几乎都忽略了那个拉她上来,现在依旧死死抓着她手的人。
他也没什么言语,只是拉着,顺从领头的意见。
队伍默默向前移动,终于在另一头找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山dòng,众人欣喜异常,打算修整一番,若是风雪不退,便等着第二天继续上路。
几个女人家在生火做饭,剩下的人窝坐在一边,也没什么言语,似乎对于失去一个同伴有些沉默。
那笙捅了捅叶澜,低语“澜姐,那个小哥长得可漂亮了,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怎么?”
“他刚才拉你上来的时候我看见脸了!”她建议道“你得去表示一下谢意啊。”
叶澜点点头,她知道,只是怕这个原着男主喜好清净,不想白白叨扰他,便盛了一碗热乎的泡馍,给那边yīn影里的人送过去。不管他还认识自己与否,她知道后来的雪崩,靠得只能是非人力才能过去,而且也只能靠他了,何况刚才他还救了她一命。
“谢谢你刚才拉了我一把,”叶澜蹲下去,平视着他,递过去一碗热腾腾的泡馍“这个趁热喝吧。”
他动了动,睁开眼,叶澜便看见一双碧色深邃的眼眸,他似乎在看她,盯了好久,当她快要保持递过去的姿势手酸的时候,他终于接过去,并说道:“我叫苏摩。”
“哈哈,我叫叶澜”她短促地笑了一声,“你趁热喝,我先走了。”说完便忙着退了回去。刚才心里有一瞬的颤动,几乎想扑上去问他你知道叶澜吗,然而他眼沉如水,怕是自己自作多qíng,不是同一个人的话,她扑上去不是找死嘛。
苏摩看着她走开,闭了闭眼。而他身边坐着的小人偶咔哒咔哒抖动,伸着手想要追过去,然而被他拉住了木头的身子,他冷声道:“安静点。”人偶倏忽失去声息,安安静静地端坐在一边。
他的脚步,在百年间遍布六合各州,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或者是为了寻找qiáng大自己的力量,或许只是单纯地厌恶云荒。他听了很多故事,也独自经历了很多故事,那些故事的悲喜都好像是外人的,与他无关,只有在他最黑暗的时候,曾经有过光,可是最后熄灭得太快,没有任何痕迹留下,仿佛是一场梦。他现在闭着眼睛似乎就能看见她的模样和轮廓,他曾在水底细细描摹过的脸,的确是算不上漂亮,可是,那是他最初也是最暖的一片光。
如今,大概是做梦吧?他唇角似乎挂上笑,连着身边的木偶都翘了嘴角。
☆、雪崩
这是翻山的第三日午后,他们已经翻过了峰顶,到达了峰顶下一处三百米的凹陷里,一行六人之后也再没有减员,只是大家都喘气得厉害,叶澜猜测可能是高原反应,便只得和众人原地休息了一刻。
此时不见风雪,当空硕日,阳光灿烂而刺眼,微微有些暖意,却还是冷得很。四野是茫茫白雪,远处有一座不到百米高的小山倒是绿意盎然,叶澜盯了一会儿,确定那就是更为凶险的天阙,翻过天阙就该是云荒境内的桃源郡了。
众人很欣喜,觉得只要趁着夜色下了慕士塔格便是胜利在望了,但是压在叶澜心里的还有一件事,她抬起头,碧蓝的天空下遥遥飞来两点。
两只鸟,朱鸟为吉,玄鸟为祸。但是她仅存的记忆里知道,飞来的定是玄鸟,会带来一场雪崩,而苏摩受过那笙一饭之恩,会救下她,其余的人全部死亡。叶澜的目光暗了暗,果然看见越飞越近的两只大鸟羽翼为黑。
“玄鸟为祸。”苏摩站在一边,皱眉看着飞来的大鸟,果然不出一瞬,头顶传来开裂的咔嚓声,众人抬头一望,竟然是峰顶常年积攒的厚雪层下坠而来,浩浩dàngdàng仿佛是大海之cháo。
有人尖声惊叫“雪崩啦!”可是哪里有躲藏的地方呢?
“过来!”那边的苏摩急道,一边双手快速翻转,银色的戒指在雪光下灿灿发光。
叶澜紧紧拉住那笙的手朝苏摩奔去,不过三秒时间,银色的巨làng咆哮而来,整座山峰都在颤抖。而他们三人所在的一块地,竟如海làng拍岸时的顽石,静静地伫立不动。那笙躲在叶澜身后,眼睛都不敢张开,震耳的声响还在哗哗地叫。而叶澜便看着他,在他伸出的双手间似乎有一圈透明的屏障,像巨大的玻璃罩,罩着他们避开冲击下来的雪làng。
不知过去多久,雪崩结束,天地依旧洁白一片,巨大的轰鸣声已经沉寂,慕士塔格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默。苏摩已经收了护罩,转身看着她,那一双碧绿色的眼,她明明知道他该是看不见的,却仿佛他能看到自己那样。
“谢谢。”叶澜不知道怎么确定他到底认识自己与否,给饭的人不是那笙而是她,那么他救她们,也只是一饭之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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