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警幻与黛玉分手,一为送嫦娥回月宫,二为赶来为紫薇大帝助阵。
而那林黛玉到此时方觉后怕,脸现歉意道:“黛玉无知,行为鲁莽,险些误了帝君大事。”
水溶心复于平静,俊脸微扬,冷俊中露出淡淡笑容道:“姑娘莫要自责,水溶全仗林姑娘相助,若不是姑娘偶然来此,只怕天亮前难以收服于他,又要让他多逞凶时日。”
黛玉莹润洁白的面上方露出嫣然笑容,抛开不安道:“却要归功于少王爷的玉佩。”
水溶也淡淡一笑。
警幻仙姑笑道:“天要亮了,我真的该走了,改日再会。”
说罢与黛玉、水溶作别,飘飘然离去,飘忽而至她轻脆的声音道:“绛珠妹妹,珍惜你的万年之缘,千年之约。”
水溶微低头看对面黛玉,见她风chuī仙袂飘飘举,弱不禁风的样子,说道:“我送姑娘回去。”
黛玉正惦念宝玉之事,有心求她,却是yù说还休,正yù开口,却听得遥远的声音唤她道:“林姐姐,快醒醒,你做恶梦了吧。”
黛玉心下一轻,双眸微启一线,但见自己好端端的躺在chuáng上,枕边已湿了一片。湘云正摇着她身子,满眼里全是担忧之色。
这史湘云也是只一个心眼儿的人,从前认准了宝钗是姐姐风范,便处处维护宝钗,如今只认了黛玉为真,便时时刻刻惦记着黛玉,竟将从前对黛玉种种全都翻了过来。
当年她是小孩子争宠心理,口无遮拦,只顾着自己说着痛快,不顾别人感受。再者薛家在贾府时风风光光的,自是不敢得罪了的。因而对黛玉处处含怨,无事生非。
逐渐大起来,看明白许多人qíng,也就认明谁是真qíng,谁是虚qíng。
史湘云与林黛玉二人再不能入睡,索xing披衣拥被闲谈。至于梦中之事,一时不能理清头绪,黛玉竟忘了大半,只记得曾见过宝玉,宝玉万分愧悔,对此她半信半疑,也就没有说与湘云。
第二日一大早,黛玉、湘云梳洗毕,黛玉双眼红肿,用冰水敷了,仍能看看出痛哭的痕迹。不过她心头却一片澄明,身子竟然不咳了。
黛玉真真正正淡却了对宝玉的qíng意,无yù无恨无怨,对宝玉关心牵挂之qíng,多于男女之qíng难遂的伤痛,有心推紫鹃去看宝玉,湘云却约黛玉同去,黛玉摇头道:“我这样子,怎么见人,你们去吧,回来说与我也是一样的。”
黛玉细想过,昨夜之梦若是真,必是她与宝玉魂灵一会,大略知道了宝玉的症结,宝玉既无xing命之忧,她略放下心来,取了书来看。
等到近午时,湘云先回来,忧心道:“林姐姐,二哥哥那个样子,让人看着揪心。听说太太找人去请跳大神的了,这几日要在他院中作法,告诉我们都在院子里,别出去撞见了不好。”
黛玉轻轻叹口气道:“知道了,云妹妹,我且问你,是不是该到场的都到了,只差我了。”
湘云重重点头道:“嗯,是的,宝姐姐头未梳、脸未洗,双眼红红的就来了。王夫人见她那个样子,直个点头,只怕心里在说宝丫头有心呢。”
其实宝钗前夜与宝玉一夜恩qíng,被袭人撞见,她在袭人面前qiáng自镇定,从容出门。出来后细想qíng景,芳心乱跳,满面发烧。
莺儿则是喜滋滋的,想着宝二爷曾说的将来谁能有福消受她们主仆。
第74章 金玉良姻
黛玉梦中方知与宝玉一段前qíng往因,原是宝玉前世对尚未幻化成绛珠仙子的她的本体--绛珠仙糙有过灌溉之恩,才令她久延岁月,终至修行成百花仙子。黛玉又于无意中解了水溶之危,方从梦中醒来。
那水溶本是在人间修练,身有异能的谪仙,意在降妖除魔,增长仙力。
恩yù报,怨yù忘;报怨短,报恩长。 此生既为还他恩qíng而来,相欠的就要相还,否则痴痴缠缠的一段缠绵qíng意郁结在心中,难了难消,泪尽,qíng尽,才酬了往日恩qíng。自此才能两袖清风,再无牵挂。
黛玉方解,自己不由自主所做的一切,源自前世的一点恩qíng难忘。
再说宝钗那日从宝玉房中出来,一路急走,回到薛府,支开莺儿,关上房门,失声痛哭。
近年来的悲苦齐上心头,即便是她宽心大度之人,不由也是想痛痛快快哭一场,问一声苍天,为何为样对她?
她原是极重妇德之女,凡事追求完美,极重名声,如今失节,有何颜面再见世人?
她心中最轻视那些言语轻佻,举止败俗之人,最不料先败德之人是她自己。
这究竟是为何?
她是想嫁给宝玉,可她的是堂堂正正的嫁入贾府,到此时,她却成了人不人,鬼不鬼!
宝钗心中好苦!苦苦追求的,总难如愿,人生真是和她过不去。原想步上青云,入宫为侍或得皇恩,却莫名的落选;原想嫁入王府为妾,却弄成一场笑话;原想借入宫比试扬名,却落得败名而归;好容易安下心来,要嫁宝玉,又被莫名的失了节?
黑暗中那两个声音,分明是冲她而来,只为着要她丧名败节,名声落地。
宝钗想一阵,哭一阵,哭得悲悲切切,又恐被妈妈听到追问,少不得咬着枕,压压抑抑的,着实可怜。
第二日,宝钗难得的睡到午时,起来坐针线。府里少有的安静,夏金桂与宝蟾出府去街市,薛姨妈与香菱不在府内,莺儿也不知躲到哪里去。宝钗神不守舍,想要出去,又觉得难堪,思来想去,劝自己避两日再进府也罢。心里却乱如麻,便想着古训辞句,哪句能宽了自己心。
到了晚上,薛姨妈才回来,便说了宝玉发疯之事,宝钗不免心上起急,倒并不介意。
母女说着话时,夏金桂拉大门进来,薛姨妈便说几句妇道人家,出门晚归之理。夏金桂不由大怒,坐在厅内,扯着嗓子,就着宝钗夜出晚归之事,指桑骂槐一番,言明她这要嫁出去的女子,不守妇道,要薛姨妈管好自己的女儿。
薛宝钗不由急恼,又触动她的暗处,自己越想越窝火,一向只有她教训别人的份,从未有人指责她失德,不由呜呜咽咽哭了一夜。
次日一早,来不及梳洗,脂粉未施,双眼肿得似桃,被薛姨妈拉着,过贾府来看宝玉。
湘云说罢宝钗qíng状,黛玉淡然一笑,她早料到了。府中诸事,这些人岂能落后,唯有争先的理。
黛玉悠悠道:“我不去也罢了,也许过几日该办喜事了,你这做妹妹的准备贺礼吧。不过宝玉这个样子,也许人家未必愿嫁。”
警幻姐姐既已言明是她与宝玉是镜花水月,自是宝玉要娶别人的 。再说她也看出来,二舅母对她虽面上和气,但论到宝玉亲事,必不会选她,只是碍着老太太,不好驳罢了。宝玉的妻子,不会是她。
她原本早净了心的,一心认宝玉为兄长,若不是因宝玉犯痴病,才牵出了她对宝玉的关切之qíng,勾起了往日心事,才乱了方寸。俗话说关心则乱,黛玉便是身在其中,心不清明。
如今心静下来,便想透了一切,她本有一颗七巧灵珑心,又怎能深陷不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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