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让他分心牵挂。
这一病才体会水溶那句:“你若病了,受苦的可不是你一人。”都怪自己不听他的话,眼看着紫鹃、雪雁、印jú、水棠她们睡意连连,还得服侍自己,黛玉方知自己太任xing。
紫鹃、雪雁正暗自伤心,却也不敢落泪,生怕黛玉听见,她二人在外间屋煎药,私下想道:姑娘怎么这么多的磨难?
院中人忙碌间,院门一响,水溶箭步走进来,见紫鹃、雪雁忧心模样,已然了然于心。
就要掀长衫下摆举步进门,王嫲嫲却来拦了,水溶深深一礼道:“水溶不能坐视姑娘生病而不管,你全当我是医者即可。”
王嬷嬷想想也是这个理,再者黛玉一人痛苦,不如让他陪着。
原来水溶本已歇下,梦中却觉得心痛难当,烦躁不已,不由披衣坐起,直想着是不是黛玉有事?拿起玉带要围在腰间,却看到玉带的弱光暗淡,必与黛玉有关,他心中更急。
她昨日临风赏梅,夜里又坐了这么久,怕是要受了寒气。
此念一生,他便躺坐不安,前思后想,此时过去是不是不妥,但一想到黛玉她一人受苦,痛苦难眠,自已不在她身边,哪怕说一句贴心的话,他不会原谅自己。
进房来,一眼瞥见黛玉脸无血色,面上带泪,泪湿枕巾,他的心痛紧在一起,想往日又是如何的凄苦呢?
他不免又气又心痛,黛玉为什么就不吩咐人来找他呢?细一想,明白必是黛玉体惜于他,不愿他辛苦,可他是她至亲的人,他们已相许要共担风雨的,她的苦怎么可以不让他知道。
水溶脚下轻轻,走到chuáng前。
黛玉见他进来,心里一宽,又一急,眼里的泪顿时涌出,又惊觉不妥,自己伸手拉严缦帐,她不想让水溶看到她娇容失色,承受痛苦的样子。
她怎么就不能体谅他的心意呢?总是这样不爱惜自己,让他怎么能放心?水溶心疼想道。
印jú搬来红木雕花大椅,放在黛玉chuáng旁,水溶俯下身子倾身坐下,放柔了声音慢声道:“师妹,你伸手出来,师兄为你把脉。”
帘内黛玉弱声道:“你要先不怪我白天受了寒气,晚饭又吃得少才成?”
水溶心下暗笑,嘴上说道:“ 我不责怪你。”
仿佛感到黛玉松了口气,又听黛玉若无其事道:“不用了,师兄别忘了,我们可是同门师兄妹,我自己会医治的。”
水溶却坚持道:“你又不听人劝?”
帘里人犹豫了半晌,迟迟疑疑地伸出纤纤玉手,玉腕肌肤如雪,水溶以指轻轻搭腕上,便知黛玉果然是因风寒所致,并勾起了往日郁结在心的幽怨。
紫鹃已端了药上来,闻到苦药味,黛玉眉头一皱,翻身向里,却因翻动而牵动头,痛得出声。
此时水溶无法再想男女大防,也容不得黛玉任xing,快速伸手点了她的几处xué位,等黛玉反应过来,头上的痛感顿失,只觉得清慡,人也清醒起来。水溶唤过紫鹃来,让黛玉倚靠在她身上,雪雁为黛玉披好锦被,水溶又唤印jú取来黛玉的银针,找好xué位,一针针扎进去。
黛玉伏在紫鹃身上,静静想方才如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几番孤苦无助,一面反反复复想着没听水溶的话,辜负了水溶一番好意,否则不至于如此疼痛,她终于迷蒙中睡去。
水溶面一松,走到外间,坐在椅上,以臂拄桌,闭目歇息,心却听着黛玉的声息。
听见黛玉睡得安稳,呼息均匀,心方松开。
却见水棠走来,附于水溶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水溶便也回她几句。水棠转身出去。
半个时辰后,水溶起身,来到黛玉内室,一根根,轻轻为黛玉拔了针,紫鹃把黛玉身子放平,让她舒服躺下,黛玉尤沉睡未觉。
水溶立于chuáng边,看她熟睡的容颜,沉静而娇美,又一丝天真无瑕,嘴角微上扬,显几分俏皮与倔qiáng,水溶脸上现出柔qíng,心下安然。不由伸出双手,轻轻握住黛玉的葇荑,只觉她的手好温软,又小巧,全包容在他的手里,他内心一阵悸动,真想就这样执着她的手,与她相守,伴她欢笑。握了片刻方放下,把她的手放在被子里,为她拉上被子,转身大步离开回房歇息。
而上朝前,他又来看过黛玉,见黛玉熟睡安稳,方放心离开王府。
天大亮,黛玉悠悠醒来,昨夜如梦。见紫鹃、雪雁和衣趴在chuáng边,只觉欠意。自己这一病,害她们受累。便没有动,静静躺在chuáng上。
只到紫鹃、雪雁、印jú、水棠等人睡够醒来,黛玉展颜一笑,紫鹃、雪雁等人见她无事,松口气,便将王爷嘱她的话想起----她的罪状:出院子未披斗篷,晚饭没有吃饱,少不得一人一句数落于她,黛玉笑着气道:“若知你们如此,我不如就病着好了,免得你们说个没完没了。”
紫鹃、雪雁诸人面面相觑,怡然一笑。
黛玉想起止桥宛的相约,匆忙起身洗漱,薄施脂粉,身子已无不适,只是脸色还苍白。
紫鹃劝止道:“等姑娘大好了再去不成吗?”
黛玉摇头道:“我既已答应了她,就当到的,岂能无信,除非我真的起不来了。”
想当初,宝钗曾答应亲自送燕窝来,黛玉翘首盼望,结果却是由下人代送,她心中的感触颇多,到底不过是客qíng,显然口里说的姐妹也不过是虛qíng。自己知道这个感受,当然不能那样去做。
紫鹃与雪雁不再多说,扶着黛玉缓缓走向止桥宛的闺房,印jú与水棠跟在后面。
有丫寰挑起帘子,黛玉走了进去。
走在外间,里面水溶和止桥宛说话的声音传出来。黛玉不由止步,隔窗一望,但见止桥宛缠头,一脸病容。
原来止桥宛也病了,水棠来与水溶说的,就是止桥宛的事。水溶便吩咐她请卫公子前去,下朝归来,水溶才到止桥宛房间探问。
止桥宛本躺在chuáng上,见水溶挺身玉立而入,撑着坐直身子,靠在chuáng上,面上端然说道:“表哥,宛儿不懂事,闹得王府上下一夜未睡好。” 再不似从前含娇细语,两眼留恋。
若在从前,她不会坐起身的,她会娇娇气气的要表哥为她跑前跑后关心于她,那时她得到表哥的关心,心是快乐的。
这一晚她病了,表哥没有如以往一般和卫若兰前来,而是只让卫若兰来照顾她,理智已完全清醒,她对水溶的qíng心淡了。
水溶脸含歉意,伸出手,止桥宛自觉地伸出右腕,水溶为她搭脉说道:“表哥有事,没空过来看你,就委托卫公子来看望表妹了,卫公子qiáng过表哥。表妹脉息已无大碍,只是要休养一阵。”
其时他是有意请卫若兰相助,而卫若兰也知水溶有成全之意,他本倾心于止桥宛,怎不悉心照料,把qíng意尽现?
止桥宛微微含笑说道:“昨晚吃了大夫的药,头已不痛了,就是晕晕的。连累卫公子忙了大半夜。”清秀的面上生出光亮来。
心中想到远处:若是林姑娘病了,他是否还沉得住气。想必他的温柔与体贴,只留给了林姑娘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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