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乡音未改,唯乡qíng未变。
黛玉心中幽幽叹息,无限留恋,可惜……
虽说黛玉心中对家乡土仪说不出的亲切,可那送礼之人与她陌路,只暗道声可惜了,抬首对正走出别院进梅园的印jú、水棠道:“把这些东西还与她们吧,扔了可惜。”
印jú、水棠拎了礼箱,转身正要健身出院,黛玉唤道:“且等等。”
那薛姨妈没有死心,竟还要再来,如今贾府这棵大树已无荫凉,日后她们必要投了北静王府来,那贾府人必也要常来常往,把为难之事托与自己与王府,而自己一旦再开了口,就要没完没了的为贾府与薛家处置他们所做的违背天理、丧良心的恶事。
而她们那府里的男子,便可以更加无法无天,骄奢yín逸,gān尽伤天害理之事,要有多少人无辜受累,如若如此,就是自己的心软愚善害了无辜,也让北静王府受了牵连,王府的清名也要毁了,也让皇上难做。
她的心一紧,水溶是她的qíng之所在,皇上是与她亲如兄妹的大哥哥,老王妃与水沁、止桥宛待她胜似亲人,她不能让水溶、王府及皇上受到丝毫的连累。 黛玉看一眼紫鹃道:“取我那只旧玉梳来。”
紫鹃已会意,转身进别院,从梳妆盒里取来黛玉曾于贾府用过,如今已弃之不用的雕桂花蓝田美玉梳子,jiāo与印jú道:“印jú,将之断为两截,一半送与贾家人,一半送与薛姨妈。”
印jú便也明白其中道理,朗然一笑,接玉梳在手里,稍一用劲,梳子已断为两截。
黛玉抬素手,纤纤细指拢好鬓边发,秀色掩古今的芙蓉面上露出坚毅之qíng,水眸清亮道:“且带我一句话,薛家曾予我的人qíng也已了。凡事不过三,我与那府里人再无qíng义,若她们还敢以黛玉qíng重的人相胁,莫怪黛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日后她们几人若再来,按少王爷的吩咐去做即可。”
又想到宝钗乍一进门时,看到她的模样,黛玉十分惊讶,前几日宝钗来时,还是光润雪面,丰满圆润,几日不见,竟几乎脱了相。看来她的娇儿与她之间是前生的债,今生来讨还。
黛玉想想,又唤紫鹃取了些养胎安神的滋补之药,jiāo与印jú道:“这几味药jiāo与二嫂子,她面色憔悴,需要当心,告诉莫再做傻事了,白费心机,她哥哥的事不是我该管的。”
印jú点头接过,与水棠飞身出去。
园子里静了下来,止桥宛妍姿俏丽的面上已是泪盈于睫,原本她坐在厅内一直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贾府那些人。她看到王夫人yīn沉的脸,看着宝钗含笑的脸,看着薛姨妈慈祥的面容,心里不由一阵发冷。
“林姐姐,你从前在贾府就是与她们在一起?”
黛玉淡然一笑,紫鹃沉着脸道:“这不过是戏的一幕,那薛氏母女平时口口声声的待姑娘如亲女儿的,做起事来就不是亲女儿了,凡事以她们自己为先。那太太明里暗里的告诫着我们姑娘,要离她儿子宝玉远点,借着骂和我们姑娘长得相像的晴雯说我们姑娘是狐狸jīng,带坏了她儿子宝玉,她真是恨不得撵了我们姑娘出去。”
雪雁也道:“下人们怠慢我们姑娘的事,就可想而知了。”
上桥宛拭去掉下的清泪道:“今日一见,才知道天下竟真人如此无qíng之人。我和姑妈只是远亲,她们待我如亲生女儿似的,表哥与表姐都生怕我受了委屈,处处让着我;西宁王府和我家是世jiāo,没有丝毫亲戚关系,还一心牵挂着我呢。那府里人可是林姐姐的血亲,竟如此待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儿,她们真狠得下心来。”
黛玉不想提起贾府人,只微微摇头。她也不想再与贾府有牵连。
想起往日种种黛玉的心不再似以往那般刺痛、忿怨,从前她为得不到亲人的真爱,伤chūn悲秋,为吃了闭门羹临风而泣,如今她的心中占满了水溶的真qíng,水溶的关爱溢在心怀,是水溶的qíng,让她更加坚qiáng。而老王妃与水沁、止桥宛相处这些日子来,她们给予她的温馨关怀,已印在了她生命中,她与她们密不可分。她与她们的qíng谊,似家人又似友人。
往事种种便如过眼云烟,何必常悲戚呢。
黛玉莞尔一笑,更显仙姿玉色,婉转娇音道:“宛妹有福气,能得如此多的人关爱。”
止桥宛见黛玉的笑容淡淡,虽不是十分开怀,却美不胜收,足以让人失神,她起身走来,香娇玉嫩的面上尽现天真笑容道:“可惜那时我们不相识,若早相识,我必要表兄教训她们,为你出气。林姐姐也不和她们生气,是她们有眼无珠,林姐姐仙子一样的人物,一身福气,她们不留,愿意招恶神进门。只怕日后遭天谴的是她们那府,而林姐姐却把福气带到了这府里。第一个受益的就是我。”
说罢脸上绯红,若不是林黛玉的出现,她怎么能明白何为真qíng,怎么可能珍惜卫若兰的qíng意。自己以为对表哥的爱慕,敬为天人,就是男女之qíng,在痴痴等着表哥兄妹之qíng之外的怜惜,让表哥、卫公子与她三人间纠纠结结,不能尽释心怀。
险些误己,误了卫公子,误了表哥。
黛玉也知她话中何意,轻轻摇头一笑。
二人复又落坐,重拾绣针,仿佛方才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厅内一片安静,雪映疏影的梅树,风chuī送缕缕幽芳,厅内人比花娇。 听到印jú与水棠说笑着进门,抬首看,水沁也由侍女搀扶着走进园来。黛玉起身迎水沁,水沁含笑移步至黛玉身前,执起黛玉柔软雪肤玉手,仔仔细细看了黛玉面色,见黛玉面如白璧无暇,双眸澄澈,并无悲恼之意,方缓了面色,轻声道:“她们没有烦到林妹妹吧。”
黛玉巧笑嫣然道:“黛玉再不会为她们烦恼的。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却不能再乱我心。”
水沁又道:“我知道你与她们断了qíng谊,本是为了王府着想,也是那府里人不自量力。这一断了,与外祖母和其她姐妹再见就难了。”
原来方才黛玉出了水沁院落,水沁但觉放心不下,林姑娘虽也是伶牙俐齿,不至于受人欺,但终究要心生不快。弟弟水溶不在,不能与她开解,她若郁结在心,免不了旧病复发,弟弟回来不知如何的心痛,他嘴上不说责怪的话,心中也要怪她这做姐姐的没有照顾好林姑娘,疏忽了她。
再者她也开始喜欢林黛玉,林黛玉轻颦浅笑,喜怒由心在面,矜持自重,尊重她身边的每一个人,怎能让人不打心里喜欢她呢?
因而她随后出来,向梅园而来,走了不远,正看到水棠唤回了贾府三人,印jú拎了箱子正与宝钗jiāo待什么。她立于不远处,只听印jú道:“公主请你们将原物带回,她不受你们的东西。”便说与宝钗黛玉jiāo待的原话。
水棠伸出手掌,掌上是那只断开两半的玉梳子,一半jiāo与王夫人,一半jiāo与宝钗道:“这是我们姑娘的意思,你们回去自己想吧。从此是我们姑娘与你们是陌路人,再莫烦到我们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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