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她地位尊卑,无论她身份贵践,那想儿盼儿爱儿的一片心肠是一样的。
因而探chūn生了悔恨,一心想要扑到娘怀里喊一声娘亲,想要孝顺于她,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她便趁回娘家时慢慢与赵姨娘亲近,只是那一声娘亲还叫不出口。她也怕,她怕南安王府人知道了她的庶出身份,她的亲娘如此卑微而轻贱于她。
直到贾府倒了,娘亲入了牢狱,探chūn忽然感到害怕,害怕失去娘亲,害怕她再也没有机会喊她一声娘,让娘带着遗憾离去。
还是南安王妃一边拍着自己的爱子入睡,一边对房中心不在焉的探chūn轻声道:“妹妹,有了这块ròu,我才知道我的生命更有了价值。我这当娘的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块ròu,最惦记的就是他,我的儿子,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我的儿子,为了我的儿子,我可以忍受一切苦痛,世上做娘的都是这样的心思。”
探chūn楞楞地看着南安王妃温柔的笑意,心中想着她此话何意,难道她……
且听南安王妃接着道:“你嫁进之前,南安王府早已观察过你的为人禀xing,你介意的是什么,我们都清楚,我们不是不在意你的身份与你的那一点忌讳,但你大体上是优秀的、可取的,我们是在等,等你自己想透。”
探chūn此时方知,原来她一心想瞒的、坠坠不安的事qíng,王府人早了然于心,她这样不肯承认娘亲,一心为自己挣出头,在南安王妃心中,有几分认可呢?
连自已的娘亲都不肯认的人,还有几分可称道的呢?
她抛开杂念,她去狱中看望爹娘,她在狱中含着泪颤抖着声音喊赵姨娘一声娘,那赵姨娘几乎不相信面前高贵华丽,恍如仙女般的三姑娘,竟然开口唤她娘亲,她的泪如决堤的水,一泻而出,流水淌在虽不高贵,却尤可看出当年美丽的面上,十多年的委屈便也哭了出来,她高贵的女儿终于认她了。
第122章 凤凰于飞
黛玉与水溶离开江南,回到了京城,水溶准备大婚之事,而黛玉入宫与皇上、水濛相聚,忍不住问询贾府结局,方知探chūn认了赵姨娘为亲娘。
而贾家的宁荣二府此时已改做了慕容彦泓兄妹在京城的行馆。
黛玉叹息一声,不由想到了外祖母jiāo给她的帐簿与地契。叫来紫鹃与雪雁要她二人回大观园把贾府的地契jiāo与贾母。
彼时史湘云的婚期已到,黛玉与紫鹃、雪雁、香菱备了礼,于婚期前一日由一身便装的水溶送黛玉一行人到大观园,陪伴湘云。
进入自己的大观园,见园内花木繁盛,阳光灿烂,心境竟再不是湿润多悲的。再看一眼与自己近在咫尺的水溶,牵着自己的手同行的水溶,黛玉的心溢满暖意。那水溶自黛玉渐渐与她少些避讳起,每次与黛玉相见时,总要牵起黛玉的玉手。
黛玉诸人先来见贾母,湘云、惜chūn因水溶进房,便避在了里间。黛玉一头扑在贾母怀里,那贾母不由老泪纵横,只一年的时间经历了如此多的变故,就是她久经风雨的人,不由也对世态炎凉感慨颇多,心中多有不平。早年门前车马如龙,如今家也散了,儿女离散,而这一切又该怨谁呢?若不是有被她们不待见的玉儿暗中相助,她这白发苍苍之人,哪里有她容身之地?只怕早已命丧huáng泉。
贾母摩挲着黛玉的发丝,庆幸她的玉儿没有被贾府那几个人算计至死。
贾母抬头见水溶随后跟进来,心疼地看着黛玉,qíng不自禁地露出对黛玉的qíng意款款,温柔和顺,贾母不由点头,暗道:敏儿、女婿,你们可以放心了吧,玉儿的未来夫君是人中龙凤,对玉儿有qíng义,总算玉儿有了好的归宿,我也可以闭上眼,去看你们了。
水溶坐了一阵,即与贾母告辞,他还许多事要做。黛玉依依送到门口,水溶把黛玉的纤纤玉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低头柔声嘱咐她一切当心,按时服汤药,不要只顾着说话,忘记吃饭,晚上要早歇下,又嘱咐印jú莫让姑娘劳累到。黛玉回首看一眼贾母,脸一红,抽回手来。
此时黛玉已不自觉的视他为自己未来的夫君,是与她携手共度一生的夫君,她的眼中、心中只一个水溶。
目送水溶走得远了看不见,才回身,见湘云与惜chūn已然走出来 ,那湘云笑道:“未来姐夫好体贴、好细心,看你这架势,明的、暗的跟了那么侍卫多,谁能近得了你的身,他还不放心,不如把你拴在身上罢了。林姐姐是不是我与你说话,也要过了她们那一关?”
黛玉嗔湘云一眼笑道:“云妹妹你要我揭你的短不成?陈公子待你不好吗,你项下那是什么?人家陈公子为了你可是差点与爹娘断了关系。”
湘云面上也一红,惜chūn淡然一笑。
黛玉走到贾母身边,见贾母面露微笑看着她与湘云,默不作声坐下来,轻声慢语道:“外祖母,我与他在爹娘坟前拜过天地,但我们是清清白白的。”
贾母眼中笑意更深,拍着黛玉的手道:“我知道,我老太君的外孙女,林家的骨ròu最是清贵、最是纯洁的,言行一致,尊重别人。才不像某些自认高贵的女子,心里只有她自己,嘴上说一套,做的是另一套。”
湘云不由想起那个闷热的午后,熟睡的宝玉chuáng前那个“贤淑”的场面,黛玉想到更多的暧昧场景。
湘云大笑道:“是呀,某人一进府,就已及妍,却不知道什么是避嫌呢。明明想的是远着人家,行动上却坐到了人家chuáng边,自己身子不正,还一本正经的去教育别人。林姐姐,你为什么不拿你我都见的那事拿捏于她,让她对你伏首贴耳,结果反被她拿捏住了?”
黛玉一笑道:“我可没长那么心思,到底没意思。”
贾母满头银丝如雪,笑开满面jú花道:“玉儿满脑子就是诗呀、花的,哪里长了那个心眼,才处处被人算计。”
黛玉与湘云相视一笑。
贾母拉了黛玉艰难开口道:“玉儿,好歹有你保住了贾府那些郊外的田产房舍,又送还于她们,让她们有了安身之所。”
黛玉无语,贾母又说下去道:“玉儿,改日你送我去他们那里,我去看看他们。一家子骨ròu,我舍不下。”
黛玉默默点头应允。
姐妹们作别出门,来到湘云住处。黛玉看惜chūn已更加清冷,唯眼中看她、湘云与贾母时露出一丝柔和。如今湘云因备嫁,绣坊已由惜chūn接手,而惜chūn也渐渐露出了果决、jīng明之处来。
湘云房里,湘云脸上漾着七分明朗、三分羞怯的笑容,取了湘云自己亲手绣的嫁妆与黛玉来看,她对未来又是欢欣又是惶恐。心中想着李纨昨夜悄悄对自己讲的夫妻间会发生的事,湘云只觉心慌不已。
当晚湘云与黛玉同榻而眠,此时湘云才伏在黛玉怀里痛哭失声,这半年来,她心中有多少苦,她一个人是如何熬过来的,黛玉知道,她与黛玉是真正的同病相怜。她才真正体会出黛玉那份孤苦,与对亲qíng温暖的渴望,才那么珍惜宝钗母女曾给予她的似真似假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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