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侧头溺爱地白了宝钗一眼,对黛玉笑道:“gān女儿啊,gān妈还有事要办,不能和你多说了。有空多过去看看gān妈妈。”
黛玉一笑,默不作声。
薛姨妈又道:“gān女儿,你可别像你姐姐似的。你这姐姐,我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才好,这不是帮衬着府里忙着宴请的事,力出了不少,眼看着日子就到了,她却死活不肯来赴宴,你舅妈好说歹说,她也不肯,我也劝不动。真是的,只一颗死心眼光顾着帮别人的忙,谁知道她付出这些呢。”
黛玉俏脸一沉,姐妹们谁不知道薛大小姐做事先把声名放在前面,付出一分,收回两分的,还要她帮过的人时时记得她的好。薛姨妈此言真是差矣!
转念一想,随即明白,薛姨妈明着是在摆宝钗的淡泊,实在摆薛家与宝钗的好处。不由与湘云对视,见湘云嘴一撇。
黛玉原先的欣喜便散了去,怎么说人家是母女,心思是一样的。
黛玉俊脸冷冷道:“贾府诸人会记着宝姐姐的付出的,谁不知道,为了贾府,宝姐姐和薛家付出最多。”
湘云踱过来道:“是呀,姨太太放心就是了,即便是别人不知道,宝姐姐也会想法子让人知道的。薛姨妈你倒是cao心过头了。”
薛宝钗与薛姨妈却是不动声色,大度一笑,薛姨妈平静道:“云姑娘说笑了。你们姐妹慢慢走着啊,我们先走了。”
宝钗也道:“是呀,妈妈再不去,凤丫头等急了。”
母女二人这才转身走开。
黛玉与湘云也转身向回走,不解地齐道:“薛姨妈怎么会同意宝姐姐错过这个场面?”
其实她们不知,宝钗从本心里是愿意见那些贵妇的,毕竟将来她要经常与她们jiāo际往来。她不想来,有两个因由,一是故意拿一把,显得女儿矜持,另一方面是不好意思在宴会上见到南安太妃与南安王妃,毕竟她是未出阁的女孩子,去见未来婆婆和自己丈夫的正妻,她还不想太早与她们正面。
黛玉与湘云略一思索,湘云道:“我有十分的把握宝姐姐一定会来的,而且要盛妆前来。”
黛玉轻点头,微微一笑,宝钗来不来赴宴,她不感兴趣,总之,她是不想赴宴。
二人相视一笑,方往回走,及至看见潇湘馆里的青青翠竹,湘云懒懒道:“走了一上午,我都困乏了,我可要好好睡一觉。”
黛玉也正倦着,点头应了声,扭头看看不远处的怡红院,想着:不知我的话,宝玉听进去多少?过会子他也要睡午觉了吧。
抬头看看金色阳光,暖暖的,明晃晃的,眼睛不由一阵迷离,觉得恍惚间眼前一阵黑雾罩在怡红院上空,她忙闭了眼睛再看,却是晴空一片,蓝天白云悠悠,自己摇头暗笑自己多疑,不过是阳光晃花了眼睛。
不由倦意袭来,迷迷朦朦和湘云走进屋来。
第35章 钗本无qíng
黛玉与湘云回潇湘馆的路上,遇到薛姨妈与宝钗,jiāo谈过后,方回到潇湘馆。
正值午时,秋日的阳光,微凉中透着闷热,空气湿润而沉闷,有些冷人滞息的感觉,黛玉与湘云上来懒劲,园子里又为明晚贾政庆宴忙碌,出去了添烦,二人便躺在chuáng上,看书说些闲事趣话,不知不觉身着薄被睡去。
却说宝玉吃过午饭来过潇湘馆,想约二人出来走走消食。在院子里便被黛玉的奶妈王嬷嬷、婆子们拦住,言道姑娘们正睡着,请二爷过会儿再来。宝玉在窗外往里一望,见黛玉侧身瘦肩朝外躺着,被子拉到颈下,只露出长发披散在贵妃榻上;湘云仰着面,一只雪臂枕在脑下,被子一半榻上,一半榻下,正应那句“一chuáng锦被,半chuáng遮体半chuáng闲”,宝玉笑着摇摇头,再转头看紫娟与雪雁静静坐在雕花木椅上,温婉秀气,低头绣活,雪雁抬起手来掩口打了个哈欠。
宝玉也觉得困意上来,打着哈欠同麝月回怡红院躺下。
宝玉没有带袭人前来,他在冷淡袭人,却不想撵袭人出府,他只希望袭人能想明白事理。宝玉本就是多qíng之人,袭人服侍了他这么多年,又与他的关系非比别人,让他狠心撵了袭人,他狠不下心肠来。
----怡红院
整个怡红院里静悄悄的,小丫头们也都午睡过去,惟有袭人坐在chuáng旁,手里握着绣了一半的活,有些倦意,支着头打盹,还有些内急,想出去方便,又恐宝玉有什么需要,醒来寻不到她,喊人又无人能应,只得忍着。
如今怡红院里,宝玉贴身的事,除了袭人、麝月与秋纹,那些小丫头是轻易不敢进来服侍的。本来麝月与秋纹的话跟着呢,太太又防贼似的防着,生恐有点姿色的丫头打凤凰宝玉的主意,谁还敢多事呢。如今正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保得自家xing命才是重要的。
宝玉躺在榻上,面朝里睡得正香,身上也盖着薄被。
袭人看一眼宝玉,又看一眼手里为宝玉做的针线活,暗嗔怪一声宝玉小祖宗,她命里的克星。
她本以为跟了宝玉,可以争荣夸耀,一生荣光,因而对宝玉尽心尽力,为宝玉的前程忧心,因为宝玉的前程就是她的前程。她付出了全部身心,小心谨慎地管理怡红院,殚心竭虑地劝谏,时时防着有人勾引坏了宝玉,又费神费心要宝玉远离对他前程没有益处的姐妹。
如何宝玉就不理解她的一片苦心呢?
她这么做是为了宝玉好啊!
昨晚她趁为宝玉宽衣之际,柔qíng似水地劝宝玉道:“宝玉,太太盼着你能科考高中,这是为你好,宝姑娘劝你读书上进,也是为你好,我们所做的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谁料宝玉用力推开她的手,哼了一声道:“免了,你出去,从今晚起你睡在外间,我不叫你,你别进来。”
那种冷漠无qíng,令袭人胆寒,袭人从未见过心软、xing子软的宝玉如此绝qíng。
袭人也来了xing子,赌气抬步扭身出去,躺在chuáng上,凭着她对宝玉的掌握,过不了多久,宝玉必要前来俯就哄她回心转意。不料直到她晕晕睡去,也没见宝玉过来。次日宝玉起身也不喊她服侍穿衣,袭人方知真的惹恼了宝玉,讪讪的自己披衣起来,柔声细语地就近宝玉,也不顾宝玉一再推搡于她,好言软语哄得宝玉容她近身,宝玉却冷着脸不与她言语。
此时,袭人坐在宝玉睡榻旁,心里仍是起伏不平。
她不过是反驳了林姑娘几句,宝玉凭什么那么大反应,当下在主子姑娘面前斥责于她,让她颜面顿失。宝玉把她当成什么了?
不由不登时记起自己连姑娘也不是呢。
想及此真让她心灰意冷,她努力了那么久,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呢?若宝玉一心想娶林姑娘,心心念念的是林姑娘,将来在宝玉心里,还有她的位置吗?
不由将往日拼着向上的心思也颓废了。
罢了,管什么宝玉读书上进,管她什么谁做宝二奶奶,安安分分做自己的大丫头就是了。
恰此时宝钗一头走进来,高贵雍容无人能及,眼睛一扫,看到下人东倒西歪,少有在位的,暗自摇头,想道:丫头们这样散漫,宝兄弟对他们也太宽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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