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笑道:“宝兄弟,你急什么,没有人要你林妹妹嫁到王府去,就算要林妹妹进王府,也是为她好”
探chūn讥讽道:“休在这里说些风凉话,姨太太不是已经提了这事,若真的是那么好,你怎么不嫁,怎么说也该是你先嫁。”
宝钗不愠不火道:“是妈妈糊涂了,以为南安王太妃中意林妹妹,错想到婚姻之事上去了。再说做女儿的,凡事唯有听从爹娘的,怎么能有自己的喜好呢?爹娘选定的夫婿,只有安心去嫁才是正理。”
惜chūn鼻子哼了一声道:“这府里谁人不知是你要嫁入南安王府的,如今你反悔了,反要自己的姐妹受连累,平日里姐姐妹妹就是这样jiāo的。”
宝钗闻言,不由把脸胀红,想要发作,却又发作不得,住声不语片刻,方厉声道:“四妹妹,你当我是那种人吗?我来这府里几年了,向来只有我帮人的份,什么时候陷人于危难过?你这么说真叫我寒心。我待林妹妹如我的亲妹妹一般,我怎么能让她为我受累。若真如你们想的,南安王府如此不堪,还只是做个低下的妾室,我怎么能眼看着林妹妹嫁进去。”
不由满脸委屈,双忿忿不已。
宝钗正色对黛玉道:“林妹妹,没有那回事,若真如此,我也要拦了老太太与姨妈,不会要妹妹嫁过去受苦的。”
黛玉、探chūn、湘云、惜chūn以及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宝钗,不明宝钗因何出此言。难道这次错怪于她?
但见宝钗又对薛姨妈与王夫人道:“妈妈,姨妈真真糊涂了,林妹妹怎么去为人做妾呢?想是你们错会了太妃的意思,还是回去向哥哥问个明白,我们不能害了林妹妹。若南安太妃真有心认林妹妹为女儿,我们才能热心办了。这样林妹妹不是多了个亲人,也才是我们真正心疼林妹妹。”
薛姨妈张口,却不知说什么,却见宝钗一副自信的模样,时而看向她的眼神中也似有话,再转眼看王夫人不经意间抬头看她,薛姨妈便心中雪亮,笑道:“都怪我,也没有清楚,就来提了。若果真是为妾,既然老太太不愿意,我这回了她们,让她们绝了此念。若真是要认女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才是我功德一件。”
老太太也笑道:“林丫头也多承你照顾了,薛姨妈的qíng份,我是不能忘的。”
老太太与姨太太相对呵呵一笑,王夫人面色略缓,这事便告一段落。
薛姨妈、宝钗便告辞出来,王夫人也作辞出来,三人到王夫人房里商谈。
那薛宝钗本是明哲保身之人,遇事时向来只有她压事,躲事,绕开走了的,怎么今日反而一反平日的行为呢?
原来昨夜,宝钗独坐灯下,一点烛光映着她心烦意乱的容颜,她索xing放下针线活儿,看着月儿弯弯,愁思无限。
说来她也算是无依无靠,投身贾府,实指望背靠这棵大树,为自己求得安身之所。谁承想好事多磨,南安王府竟是去不得的。
听妈妈的话,得林妹妹代嫁,她本也没有什么不安的。
只怕林妹妹未必心甘qíng愿地嫁过去,她薛宝钗是心高气傲的人,林黛玉何尝不是呢?何况林黛玉心里还有个宝玉,宝玉一心只为着林妹妹,林妹妹也只为她欢笑,她薛宝钗怎么能不知道呢?
林妹妹真能顺顺当当嫁过去吗?
若是为了救宝玉之危,林妹妹自然万死不辞地去嫁了,可如今不是。
宝钗手拄香腮,沉思起来。
想着想着,宝钗朦胧起身,不知不觉走到潇湘馆,潇湘馆空无一人,宝钗左右四顾,一片茫然。
听见外面人语声,见紫鹃方伸手去挑珠帘,宝钗心里一安,堆笑迎出来道:“林妹妹回来了。”
黛玉对紫鹃回以了然的目光,心中道:该她上场了。
宝钗脂粉未施,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蜜色衣裙,不同于黛玉的清丽脱俗,她苍白的容颜显着一丝病容,让人怜惜。
黛玉有礼地让宝钗入座,宝钗切入正题:“林妹妹,姐姐问你几句话。”
黛玉轻声缓语道:“妹妹听着,若是女子大道理,你就免了。有德者,我从之。你不配。”
宝钗不顾黛玉的尖刺,问道:“我待你若何?”
黛玉毫不犹豫道:“虽不是亲若同胞,也是姐妹qíng义。”
宝钗又道:“我妈妈待你若何?”
黛玉答道:“尽了gān妈qíng份。”
宝钗走到黛玉身边道:“妹妹有事,姐姐倾全力爱护你,姐姐有事,妹妹怎么坐事不理?”
黛玉退开一步道:“曾经姐姐说亲自送来的,遇了风雨,却是遣人送来。可见妹妹在姐姐心中,也不过如此。”
宝钗面上一凝,随即道:“姐姐就求你这一次,你答应了南安王府吧。王爷府里你也是金尊玉贵的,你有什么不满意呢?”
黛玉冷了脸道:“万万不能。姐姐为什么不嫁?”
宝钗一时语塞,这薛宝钗只有当自身危机时刻,才变得机灵,平时言语上,总是慢上半拍。宝钗想了半晌方道:“我是一心为着妹妹能有个好归宿。再说你是我妈妈的gān女儿,也就相当于我薛家的女儿,也像我一样,我们母女对你不薄,你总该知恩图报。”
黛玉笑道:“是黛玉年幼,只知道着人来疼,认了你们母女。你若要回报,我这就回老太太去,买上双倍燕窝来还你,还有调经养荣丸,也一并还了你。你对我的恩qíng,还不值得我以命相报。紫鹃把那些扔了的调经养荣丸取来,请宝姑娘带走。”
紫鹃忙不迭地出屋,到院中的废弃物中去找。
彼时宝钗说不通黛玉,被黛玉卷回来,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十分无奈,正惶然间,紫鹃进屋来,把手中的药塞到宝钗手里,黛玉道:“紫鹃上茶水来。”
宝钗闻听,这是送客之意,只得起身,心中主意已定。林黛玉,由不得你,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次日一早,宝钗送来了南安王府的聘礼,穿的戴的,无所不有,堆在一处,粉红一片,那林黛玉看着那刺眼的粉色,唯有落泪。
从此宝钗日日前来,与黛玉准备嫁妆,为黛玉忙前忙后,无处不到。怎奈无论她如何好言好语,林黛玉只一言不发,呆坐窗前,眼里的泪珠就没断过。窗外,宝玉痴坐在地上,两眼无神,看着窗下的黛玉,没有言语,只有泪两行。真真让人看着心酸。
转眼一月已过,宝钗松了口气,亲自送黛玉上粉红小轿,黛玉临盖粉巾那一刻,含恨瞥了宝钗一眼,让宝钗心里有了愧意。宝钗摇头抛开愧疚,劝自己道:过了今天,一切都会不同了。
黛玉冷冷清清的嫁了,去南安王府做了小妾。宝钗也终于睡得安稳。
不料,第二日晨起,贾府的大门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贾府里上上下下哭声大作,连她薛家也不能幸免。
竟是那昨夜的新婚之夜,老王爷的狂笑声中,新娘手持剪刀自戕,连老王爷也受了伤,只见鲜血溅地,娇花委堕。南安王羞恨jiāo加,定要问罪贾府与薛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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