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着眼,围着黛玉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不同之处。
原来黛玉虽然聪慧、伶俐,俏语如珠,但她本就悲chūn伤秋的xing子,常因风雨而愁绪满怀,更兼自幼身子弱,便有了自己命不久长的疑虑,真是日不安心,夜不成寐,今日水溶一言,令她抛开往日愁心,放开心怀,因而笑容也较以往灿烂,玉面更莹润。
黛玉轻推紫鹃,嗔她一眼道:“你作什么?哪里有不一样?”
妙玉旁观紫鹃与黛玉嬉闹,脸上浮起若有若无的笑容道:“紫鹃别闹了,你来时,是不是府里又有了事端?”
紫鹃方不与黛玉嬉笑,转头笑道:“妙师傅是神仙吗,真算得准呢,正是有事qíng呢。”
黛玉轻蹙眉道:“三妹妹刚平息了,又闹起何事?这阵子事qíng真是一件接一件,还少吗?”
妙玉露出莫名其妙的微笑道:“林姑娘,这个事qíng可是不能少的,是三姑娘与宝姑娘的消息到了。”
紫鹃惊讶道:“妙师傅越来越能掐会算了呢,准着呢。”
黛玉问道:“你快说吧,要急死人不成?”
紫鹃笑道:“好姑娘,是南安王少王爷亲自到府上来找老爷退亲了,从此府里姑娘再不用闹了。”
黛玉啐了紫鹃,白她一眼。
原来,贾政今日较往日回来早些,因还未到晚饭时间,例便于书房内看书,探chūn大闹之事,他并不知道,便有赵姨娘房里的彩云来请贾政,道赵姨娘有急事找她。
那赵姨娘虽时常在后堂撒泼搅闹,不得安生,但在贾政面前依然是规规矩矩的。
此刻赵姨娘焦急在房里等贾政进门来,几次伸头向外张望,终于听到贾政的咳嗽声,片刻脚步声响在门外,方放好一颗心。少不得亲自走到门口,打帘子迎进贾政。那赵姨娘看到贾政,话还未说,不由满心委屈涌上来,忍不住泪已先流,索xing捂着脸哭出声来。
贾政坐下来,不知她何事如此伤心,问道:“又怎么了?家里哪一个你又看不顺眼了?”
赵姨娘不理贾政话里的不烦,仍哭个不止。那赵姨娘徐娘半老,风韵尤存,面上仍有青chūn的痕迹。
贾政皱眉道:“你只哭什么,若不说,我回书房。”
赵姨娘终于放下手来,露出泪光点点,眼望贾政道:“我问老爷一句话,你的女儿是不是你亲生的?”
贾政chuī动胡子,瞪眼道:“真真胡说什么?”
赵姨娘又问道:“女儿探chūn是不是这府里的主子姑娘?”
原来赵姨娘今日有心闹一下贾政,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要一试。自己是探chūn的亲娘,怎能眼睁睁看着女儿步她的后尘,而她的爹爹可是这荣国府二房的老爷。
那赵姨妈同尘俗中普天下做娘的有着同样的心肠,就是一心为着自己的儿女。为了儿女,她自己受多少委屈,都可以吞声忍气,但若要有人惹到她的儿女,她这做娘却会如一只母老虎跳出来张口咬人,甚至不择手段。从前为了儿子贾环受到委屈,为了嫉妒凤姐与宝玉,她曾请道婆用魇魔法害宝玉与凤姐,令二人几乎丧命。如今不能用那法子,只有要贾政出面为女儿作主。
贾政不明所以,问道:“你又说哪里话来,三丫头怎么不是这里的主子姑娘,她那么厉害,谁敢惹到她?”
赵姨娘bī到贾政面前道:“府里下人不敢,可有人可以,你的夫人,她的母亲。你的夫人要你的亲生女儿探chūn嫁到南安王府给老王爷做妾,她娘是给人做妾的命,怎么连你的女儿也是给人做小的命,我好命苦啊,连累我的女儿也是苦命,她的爹爹也不能作主。”
赵姨娘不由扭着身子又呜呜地哭了起来,边哭边道:“到时我看你脸往哪儿放,国公爷家的女儿、娘娘的亲妹子给人做小,而且女婿比她爹爹年纪还要大。”
贾政本一头雾水,到此时听出些眉目来,原来是王夫人自作主张,为探chūn寻了婆家,不免心里有气,王氏怎么不与他商议就要把女儿嫁给人为妾?王氏近来越来越忘了规矩章法,要越过他的头上不成?
贾政一拍桌子道:“岂有此理。”
见赵姨娘果真哭得伤心断肠的,有心要来哄劝,又觉失男人了体面,手伸了几伸,到底放了下来道:“你这样子,成何体统,快把眼泪擦了,不要哭了。”
见贾政已有了怒意,目的达到,赵姨娘立马止住哭声,眼中含泪问道:“老爷,我就要你一句话,你管是不管?”
贾政哼一声道:“这事我自有主张,你就不要多嘴了,安分着些就是了。”
赵姨娘这才放柔了声音道:“老爷,我知道规矩,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咱们女儿吗?” 正说着,便有人来报知,南安少王爷与北静少王爷来访。
贾政忙放下此事,急步接了出去,又叫下人去唤宝玉。
二位俊秀的少王爷走进大厅,分宾主落坐,南安少王爷萧鹤轩有些歉意地道明来意,原来是特意到府上来,郑重提退亲之事的。那日是他酒醉糊里糊涂的与贾府女儿订了亲事,原是大错了。怎么能屈尊了贾府女儿,今日庚贴送还,彩礼就不用退了。
贾政皱眉道:“这事我实是不知,是内子定下的吗?”
萧鹤轩歉意道:“是和府上的亲戚叫薛蟠的,定下了贾府的女儿。薛蟠外出多日,不在城内,我想着喜事的日子临近了,花轿若不到,岂不是害府上空等,为免误了府上小姐,才亲自来此退亲。并不是府中女儿不好,凭府中小姐的尊贵,我怎么能让她到我府里受委屈,还请政公谅解。”
贾政接过庚贴,低头细看,心中想着要与王夫人好生计较一番,不料贴上生辰八字却不是女儿探chūn的,他虽记不真切具体日期,庚贴上的明明要大上许多。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赵姨娘弄错了不成?还是有人假借贾府名义,与南安王府定下亲事?
贾政说道:“这事我实事不知详qíng,少王爷先等等,我去后堂问问。”
贾政不方便唤王夫人到书房来,只好自己到王夫人院中,王夫人却已到了贾母房中,便又寻到贾母处来。
贾政进来先与贾母行礼,转身直奔王夫人道:“王氏,我来问你,这庚贴你可知是谁的?”
静坐一旁,不多言不多语,安分守已的王夫人看罢,抬头道:“像是宝丫头的,这里有什么缘故?”
贾政气道:“你们做的好事还来问我,既是宝丫头与南安王府定了亲,又为何要自己女儿去嫁?”
王夫人心头恍然,原来贾政是为了这事,于是说道:“我想着南安王府门第比我们要高许多,也不rǔ没了三姑娘。”
贾政气道:“你想着好就是好了吗?什么事也不和家里人商量就自作主张决定,你问过母亲的意见没有?问过我没有?三从四德,你守到哪里去了?”
贾政喘口气道:“此事先放着,等我回来再和你算帐,你先去请姨太太过来,就说南安王府来退亲来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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