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希音见张仪神qíng,就知晓他已明白自己之意,仍缓缓向前走着,似是想起什么,突然又问道:“张子说,商君如何?”
张仪现在哪里还敢当王后是随意开口,拱手恭敬答道:“商君为秦国明法令,禁jian本,尊爵必赏,有罪必罚,平权衡,正度量,调轻重,决裂阡陌,以静生民之业而一其俗,劝民耕农利土,一室无二事,力田稸积,习战陈之事,是以兵动而地广,兵休而国富,故秦立威诸侯,成秦国之业。”
晏希音走到一株大树下,抬手捏住枝头一片枯叶,侧身回头看向张仪,脸上的笑容衬得冬日的败落之景也美不胜收,只听她道:“那张子以为,立下如此不世之功勋的商君,车裂之刑何其骇人,真得死于谋反吗?”
张仪怔愣地站在原地,一时之间,冷汗湿透了后背,竟是一个字都不敢吐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需要一点注释。
金滕之册:周武王生病的时候,身为他弟弟的周公写了一个册书,说自己愿意替武王去死,并告示上天,封在了金滕里面。在那个时候,这样告示了上天的册书,是会应验的。后来武王死了,成王年幼,因为谣言猜忌周公,周公避难而走。然而天降雷电,劈开了金滕,成王看见了金滕里面的册书,感动于周公的心意,遂重新召回周公。
商鞅的死因是小鱼作为业余历史爱好者的一点个人观点,下文还会出现O(∩_∩)O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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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此处有点不要脸o(╯□╰)o没事,脸早没了)
谢谢阿赏,练练,阿狸的地雷^_^
☆、第十八章
商鞅真得死于谋反吗?
恐是未必。
秦惠文王嬴驷车裂商鞅的理由,仅仅是之前的太子太傅公子虔等众人捏造的谣言,不但没有真凭实据,而且定罪极快,所处的刑罚更是残酷之至。
《战国策》曾记录了秦孝公病重时,曾主动提出把秦国国君之位禅让给商鞅,而商鞅惶恐,并没有接受。秦孝公当时的太子嬴驷已经成人,他是出于怎样的考量想要禅位于商鞅,而不是按照宗法规矩,传位于既定的继承人嬴驷,仅仅是因为商鞅于秦国有大恩,还是商鞅一个卫国人,比嬴驷更合适来治理秦国?作为太子的嬴驷,若是知晓秦孝公这样的举动,难道会无动于衷?
传闻鬼谷子在分析各国局势时,对商鞅曾评价道,商君若是长寿,必不得好死。
昔商君相秦也,内立法度,严刑罚,饬政教,jian伪无所容。外设百倍之利,收山泽之税,国富民qiáng,器械完饰,蓄积有余、夫商君起布衣,自魏入秦,期年而相之,革法明教,而秦人大治。故兵动而地割,兵休而国富。功如丘山,名传后世。
如此成王业,兴霸图的商君,为何会不得好死,以致秦孝公临死前,都在处心积虑地为商鞅埋下滔天祸患,甚至传言留下遗诏,让秦惠文王诛杀之?
一言以蔽之,帝王心术。
中国自出现帝王以来,在位的帝王,时时刻刻都在担心自己的王位不保。他们恐惧庶民百姓,恐惧将军士兵,恐惧文臣士子,恐惧宫妃媵嫱,恐惧奴隶奴婢,恐惧敌国外族,恐惧天灾人祸。这些帝王们,无时无刻不活在恐惧之中,猜疑身边的每一个人,猜疑发生的每一件事。而一旦他们不恐惧了,这些帝王的末日,恐怕也就不远了。
对于秦孝公而言,商鞅已经替他完成了变法,秦国新法已立,新都已定,商鞅已经实现了所有秦孝公寄予他的期望。而此时,商鞅已经成为秦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良造,成为改革的最大利益者,集变法威望于一身,国人皆知商君而不知太子。更妙的是,秦孝公一直在为商鞅变法保驾护航,缓和改革派与宗室及守旧派的矛盾,宗室及守旧派所有的矛盾却全部集结于商鞅一人身上。
自古以来,所有辅佐帝王成就一番功业之人,往往逃不开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远的不说,吴越争霸时,范蠡文种辅佐勾践卧薪尝胆近二十年,才使得越过重新发愤图qiáng,灭吴称霸。之后,范蠡婉拒了勾践的高官厚禄,功成身退,从而能够逍遥于五湖四海。而继续想与勾践同富贵的文种,最后只有一杯毒酒,死无葬身之地。
秦孝公临终时,所提及的禅让之言,就是他作为君主,对于商鞅最后的仁德。若商鞅能够领会秦孝公的深意,不再恋栈权位,甘于辞去大良造之位,从此如范蠡般闲云野鹤,还是能有善终的。
但是商鞅没有这么做。
那对于继位的嬴驷来说,这么一个集变法威望,实权,及宗室权贵怨恨于一身的商鞅,残杀之,既可以立竿见影地确立刚刚登基的威信,又能缓解与宗室权贵的矛盾,更能把所有的军政大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何乐而不为呢?
而商鞅之所以会死得如此凄惨,就在于他舍不得变法带来的威望和权势,看不清自己作为秦孝公一枚棋子所处的形势和格局,辨不明秦惠文王只会杀了他而绝不会让他逃至他国的心思。
立身不正,所为失当,身处商鞅如此地位,必不得好死。
与帝王关系亲密如周成王叔父的万世圣人周公,也因帝王之疑,不得不避难远走;与秦孝公君臣相宜,于秦有不世之功的商君,也因帝王心术,得了车裂之死。替秦王游说各国,以连横之法说服各国亲秦,两为秦相的武信君张仪,作为一个魏人,真得能得秦王全然无他的信任,并能够得享富贵,最后寿终正寝?
晏希音的神qíng始终带着笑意,但在张仪的眼里,却好似要谋夺他xing命的恶鬼一样可怖。
他长期以来,以为自己得到秦王重视,甚至能够与大良造公孙衍相比,而真正的事实是,自己从来就如同一枚棋子一样握在秦王手中。
秦王为何要重用出身魏国的自己,而不是秦国本国大夫,除了自己的确有所才能以外,恐怕就是因为自己在秦国没有任何根基,即便是诛杀全族都于秦国无任何关碍。
恐怕就连名垂千秋的商君,受到重用,都有这个原因存在。
只要秦王一个念头,他便随时会危如累卵,恐怕连死得全尸都是奢望。
他以往以为的chūn风得意,以为的位高权重,竟比梦中幻象还要可怕。
晏希音嘴角挂着随意散漫的笑容,“我这里也有一个故事,甚是有趣,还望能博张子一笑。”
“传闻韩国国君曾有一宫妃何氏,生得貌美,又善解人意,甚得国君宠爱,几度想扶立何氏所处公子为太子。何氏出身低微,却与当时韩国一位何姓大夫有远亲,便想方设法yù同这位何大夫联亲。怎知这位何大夫刚正不阿,根本不yù与这位何氏夫人有联系,从不理会这位夫人的善意。但是这位何氏夫人傻啊,经常拐弯抹角地为这位何大夫在国君明前陈qíng邀功。外人看见,都觉得何氏夫人待真正的亲人,也就不过如此了”她理了理自己的披帛,喝了一口宫人随身携着的热茶,继续道,“奈何韩国王后出身高贵,嫡子更是长得有勇有谋,国君重病去世后,王后所出嫡子继位。这位何氏夫人就倒了霉,不仅自己被赐死,所出公子也去了他国当了质子,然后莫名其妙就没了。但是没想到最倒霉的是,这位从未给过何氏夫人好脸色的何大夫,竟然也遭了池鱼之殃,被新君贬官赐死,还累得举家被杀。这位何大夫,实在是无辜至极啊,全赖何氏夫人一厢qíng愿,竟牵连了上至七旬母亲,下至总角稚子,所有人的xing命。张子说,这个故事,可值得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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