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老板与孙老板纷纷点头附和,花满楼却笑了笑,道:“陆兄,事qíng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紧张,我之前传信给金陵家中,父亲已经置办好了粮食与糙药,又派了大哥和三哥护送北上,算来后日便会抵达城外,我只是出城去接应他们,并不是去闯龙潭虎xué。”
米老板道:“以七公子的本事,便是龙潭虎xué也可以闯得,我们本没有什么不放心,只是眼下听闻朱恪已买通江湖上几位杀手,近日便会抵达常州,接应粮糙之事可以有我们去做,七公子又何必非要去冒险?”
陆小凤忽然问道:“朱恪请的杀手是哪几位?”
三位老板都沉默了,良久之后,孙老板才开口道:“是穆烟石、赫连鹰和章寒。”
他们的神色无比忧虑,那实在是因为,这三个名字在江湖上已足够让人闻风丧胆。他们都是闻名江湖的顶级杀手,他们杀人的手法也许各有不同,但却有一个共同特点——被他们刺杀的人,迄今为止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
这样顶级的杀手,本来其中的任何一位都已足够置人于死地,朱恪却同时请来了三位。
陆小凤笑了,他慢慢道:“他们三人未必是花兄的对手,花兄虽然从不杀人,但也不会轻易被人杀了。”
花满楼微笑着点头,钱老板却叫了起来:“陆公子难道是劝我们让七公子出城去吗?”
陆小凤笑了笑,继续说道:“若花兄不能对付这三个人,那你们去了,岂不是更无胜算?”
米老板沉声道:“就算不能对付,但我们若拼了xing命,事qíng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花满楼淡淡道:“我不会让你们去拼了xing命。”
他的声音很温和,但语气却很坚定,他不是一个独断专行的人,但他决定的事qíng,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花兄,就算你对付得了那些杀手,可你如何越过大军的重重包围,将粮食和糙药运入城中?”
花满楼沉默了,良久之后他开口道:“只要见了大哥和三哥,我想终究会想出办法。”
陆小凤却忽然站起身来,他走到花满楼面前,将手放在他的肩上,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
他知道花满楼看不见他,但他看着他的神色无比认真。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的计划。
花满楼道:“哦?我有什么计划?”
陆小凤道:“你出城并非是去接应粮糙,你是去找穆烟石等人,让他们将你抓到朱恪面前。”
花满楼微笑道:“我为何要如此做?”
陆小凤道:“因为你知道,抓到了你,朱恪定会大喜过望,他会召集众将领,在众人面前将你杀死。”
花满楼淡淡道:“我为何要让朱恪杀死我?我死了,粮糙岂不是更无法运送?”
陆小凤又叹了口气,道:“因为你知道,将领既已离开,军士便会松懈,而在此之前你便会通知大公子和三公子与你在郊外会合,一起杀入城中。到了约定时间,他们虽然见不到你,但此时城中防守薄弱,他们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时机,一定能攻破防线,将粮食与糙药运入城中。”
花满楼没有说话,他依然在微笑,他的微笑里却多了一丝无法言说的惆怅。
世界上还有谁比陆小凤更能了解他?他说中了他全部的计划,他已经无话可说。
钱老板三人已说不出话来,他们没有想到花满楼竟会如此去做。
但花满楼岂不正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永远热爱着生命,他永远愿意让别人好好活下去,哪怕要付出自己的生命。
陆小凤看着花满楼的眼睛,他慢慢地,一字一句道:“我不会让你去冒险。”
花满楼也直视着陆小凤,他黯淡的眸子竟仿佛有了清润的光彩。
他轻声道:“陆兄,我已没有别的办法。”
陆小凤忽然狡黠一笑,他拍着花满楼的肩:“花兄若是信任我,我便替你想出一个办法。”
花满楼微笑道:“我当然信任陆兄,只是不知陆兄有什么办法?”
钱老板三人也急忙催促:“陆公子有什么好办法,快说出来吧。”
陆小凤却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我赶了一天的路,只有早上吃过一顿茶饭,此刻只觉得饿意袭来,便有再好的主意,也想不出了。”
花满楼不由地笑了:“是我疏忽了,只顾着与陆兄谈事,竟未想到陆兄尚未用膳。”
夜已经很深了,钱老板等人已经离开,陆小凤坐在椅子上等着他的晚饭。
这是一间简陋的屋子,只放着一张chuáng,一张雕花木桌和几把椅子。
这里是花满楼的卧房,自朱恪大军压境而来时,他便离开小楼住在这里,方便与手下商议事qíng,以及管理粥厂,义诊等各种事务。
城中连灯油也都已短缺,因此,花满楼一个人在的时候,他并不点灯。
此刻他却在屋里点亮了一盏油灯。
灯火不停地跳跃,映衬着陆小凤的脸庞,昏huáng的灯光下,浮现在两颊的笑靥竟使他看起来有了几分稚气。
他看着花满楼,忽然笑道:“花兄,真是不公平啊,朱恪为了对付你,请来了穆烟石、赫连鹰和章寒这样的顶级杀手,到对付我时,却只随随便便派了几个二流的角色。”
花满楼知他在玩笑,却配合道:“朱恪也派人去刺杀了陆兄?只是不知道是哪几位高手?”
陆小凤的四条眉毛都皱在了一起,道:“是滚地龙周七,碧血双蛇温家兄弟,好汉庄的薛好汉,还有神机道人周化云。”
花满楼笑道:“周七的金钟罩早已练到刀枪不入,温家兄弟的灵蛇神剑也是狠辣无比,更不要说江湖闻名的薛家刀和神机道人的绝技追星拂月,如果这几个人还算是二流角色,那这江湖恐怕已没有一流高手了。”
他的笑意忽然变得更深:“只是我想,他们几个对付陆兄,显然还是不够看的。”
陆小凤正要说话,花瑞却走了进来,他放下手中的托盘,一脸歉意道:“陆公子,实在对不住,城中现在已没有什么粮食,只好委屈你了。”
陆小凤笑道:“放心吧,我现在已经饿到连桌子都能吃下。”
花瑞行了一礼便退下了,陆小凤迫不及待地凑过去,取出托盘中的碟子。
纵然他已有了心理准备,此刻却仍然大吃一惊,昏huáng的灯光下,他捧着的碟子中,竟只放了两个黑huáng色的窝头。
不,那东西可能已不能被称作窝头,那是由各种杂粮搀在一起做成的一团面,虽然已被花瑞细心地热过一遍,拿在手中,却仍然硬得像块石头。
陆小凤怔怔地看着这两个窝头,他已说不出话来。
他与花满楼自小相识,自他们认识的那一天起,花满楼便是江南首富花家的七公子。
他是家中幼子,又自幼失明,从小便被父亲和兄长细心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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