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念抬头看了一眼对面,还没来得及向对方表示感谢,另一声穿透玻璃的声音在客厅传出。他急忙打开门,留在客厅的,除了几具倒在地板上身着黑衣的尸体——还有拿着枪浑身是血的张良。
“阿……阿良?”伏念实在无法把面前如同从地狱中走出的人,和他印象中一向聪慧整洁的小师弟联系在一起。
“大师兄。”张良忽然抬起头,他踉跄地往前走了一步,却被脚下一具尸体绊倒,直直地往前倒去。
伏念急忙冲上前,张良紧紧抓住伏念扶着他的手臂,将脏污的血染在上面。
“大师兄……快告诉我嬴政的府邸在哪里,我知道只有你知道它在哪里……”
“呀,你还是不愿意说啊。”胡亥蹲着观察从颜路脖颈流出的鲜血。
“还是有点可惜……”胡亥站起身。“我的刀口偏了一点,不然就可以看到像喷泉一样喷出的血了。”
“好吧,这样对你来说太残酷了,我是一个很好的人,你说是不是啊。”
胡亥拿起放在手术台的一把细长的尖刀,捏起颜路的脸颊,让他已经有些涣散的瞳孔对准他。
“就让我……送你快点去死吧。”
一声枪响瞬间响起,在狭小的地下室中回dàng。
胡亥的肩膀中了一枪,被qiáng大的冲击力击倒在地上,他用手撑起身体,当他看清向他开枪的人是谁时,他讽刺地笑道:
“哈哈,看看是谁来了……”
颜路吃力地侧过头,张良站在他的不远处,用一种濒临崩溃的破碎眼神看着他。颜路只是看了张良一眼,仿佛只有一眼就已经足够,然后他就褪去所有力气地重新沉入黑暗,让温热的鲜血缓缓流出他的血管。
张良走过胡亥,他踩在脚下不断扩散的血泊上,他离他越近,那些血腥气就越多地灌入他的鼻腔,让那些曾经可怕的记忆死灰复燃。而他此时已经不会害怕这些记忆,他更害怕的,是他面前的人像他记忆中的人一样残忍地离他远去。
“他可是为了任务对谁都可以张开腿的婊/子,这样脏的人,你也要救?”
张良的枪口瞬间对准了胡亥的眉心,几秒后,他还是竭力压制住自己一枪夺命的冲动。杀死嬴政幼子对他不仅没有任何好处,还会招致嬴政复仇的怒火。
胡亥嘲笑般扯开嘴角,“怎么?为什么不杀了我?难道你心中确实这么想?还是你留恋这个婊/子的chuáng/技?”
颜路的鲜血迅速染红了张良肩膀一侧的衬衫,张良撕下袖子上的布料,颜路失去血色的嘴唇在一片鲜红对比下格外苍白,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张良急忙凑上前:
“对不起……”
张良闭上眼,托着颜路后背的手一紧。
胡亥玩味地注视着他不远处的两人,即使他自己被子弹打穿的外套已经被鲜血染红。
不断涌出的血液仅凭一层布料是无法止住的,张良用大衣包裹住怀中的颜路,几滴血液渗出已经浸染透的布料,零零散散地滴落在地砖上,声音清脆地好像泉水敲击石面。
胡亥咬紧牙,艰难地换了一个勉qiáng舒服的姿势,对着正要踏出大门的张良说道:
“你以为——让他活下来,得到的就是完整的他?”
当然对方没有回应他。铜铸大门重重地撞在墙壁上,金属转轴吱呀一声弹开,随后发出漫长又刺耳的摩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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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路看到许多人。
认识的,或者是不认识的,名利兼备的生者,或是死不瞑目的逝者,渐渐聚拢在他周围,他们弯下腰,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他,似乎在嘲笑他荒唐的一生。
颜路脖颈处流出的血液在地面上化开,有人踩在他不断扩散的血泊中。他勉qiáng睁开眼,看到了在他上方俯视他的张良。
张良持着□□,冷漠地盯着躺在他面前的人,然后举起枪,像是处决不可饶恕的罪人,扣下了扳机。
无来由地,在枪声响起的那一刻,颜路微微扬起了嘴角。
飞驰的车子中,在jiāo叠隐现的路灯光下,温热的血液从伤口源源不断涌出,颜路的意识随着每次微弱的呼吸逐渐抽离。张良的身边弥漫着带着死亡气息的血腥味,和张家被灭时一样,他很讨厌这个味道,但他还是紧紧抱住颜路,右手摁住裹在伤口外、已经被鲜血全部染红的布料。
“我真的,很对不起……”颜路闭着眼,恍惚地呢喃道,即使血液已经呛入了他的气管。
“不要说了。”张良抱紧了颜路。 “师兄,不要说了……”
车子在黑夜的公路上驶过,又迅速地消失在地平线上。
第27章 二十七
街巷口的昏huáng路灯跳动了几下,最终又归于一片黑暗。
发/qíng的野猫传出嘶哑的叫声,将爪子划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墙面上,鲜少有人光顾的巷子弥漫着腐臭的气味,偶尔有瘾/君子神qíng恍惚地走过,又无端大笑着离开。而接下来,一串不规律的脚步声混入了这片黑巷。
一个衣着光鲜的人跑入了巷中,直直地撞在坚硬的水泥墙上,墙上野猫的毛瞬间竖起,嘶叫着跳开。
不远处,一个细高跟踩地的声音在慢慢靠近他,仿佛逃不出的恶魔之爪。那人顿时睁圆了眼睛,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丝毫不顾身上高档的西装已经沾染地上的污水,而他刚勉qiáng撑起身体,脚下就被一位瘾/君子留下的注/she器滑倒了。
“先生?”不远处的人柔柔地开口。“姚贾先生,你在哪里?我找不到你了,这里好黑,我好害怕啊……”
姚贾听了她的话,反而更加急迫地想站起身,他的腿在走了几步后又重新膝盖落地,他一条腿的韧带已经扭伤了。
“姚贾先生,你这人真是太害羞了。我收了你的钱,就应该给你相应的服务。”
姚贾拖着他那条扭了的腿,紧紧靠在墙面上,“你……你不要……”
“你还在害羞什么。”
巷口闪烁的灯忽然亮了,将赤练化着红唇眼影的完美妆容罩在灯光下,连同她闪闪发光的银丝长耳坠,还有她愉悦上扬的唇角。
“我只是带你去见我的父兄啊。”
姚贾的腿顿时软了下来,“这位姑奶奶,我求求你,求求你……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一切都是嬴政他指使我做的,我只是……只是帮他跑腿的小喽喽……姑奶奶你现在要多少钱?五百万还是一千万?我马上去银行帮你取!”
“真没劲,看来你已经忘了我是谁了。”赤练有些扫兴。“你这人好健忘,当年你在我爸边上的时候,你可是每天变个花样夸我呢。”
姚贾愣了许久,从他过去那些光辉史中翻检出破碎的人影:
“红……红莲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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