鼬在他们离开很久之后才将目光从海面上移开,看着仍然留在海岸上的两排清晰的脚印,不知不觉出了神。
时间比他想象中流逝得更快。没过几天,一阵寒风乍起,随之而来的就是在半夜时刻飘飘洒洒的鹅毛大雪,不一会儿就掩盖了整个海岸,在原本漆黑的夜色中折she出白茫茫的光,照得整个海岸晃如白昼。第二天天亮了之后,雪势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反而更大了,纷纷扬扬的大雪在冷冽的寒风bī迫下摇摇摆摆地飘着,仿佛要吞噬了整个天地。
就连一向都不肯安静的大海,也因为自然天气的变化,沉默着沉默着平静下来,然后渐渐失去了汹涌澎湃的活力,生成了掩盖自己的冰霜。
鼬一直看着这一切发生。
他偶尔会陷入一场好眠,醒来就不知岁月几何;被他压抑着的时化有时会蠢蠢yù动,不做些什么总是让人头疼;最开始海岸上会有冻死的海鸟,后来就再也没有活物的踪迹。他也不觉得无聊,只是渐渐地困乏起来。
这一次沉睡的时间分外漫长。等到他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冰封万里的海岸已经化解了大半,只残留着少许坚硬的冰块顽qiáng地抵抗着阳光,海边有些微浮冰,随着海水dàng漾,然后被卷到不知拍向哪里的波làng中去。
头顶上的太阳夺目得有些刺眼,温度却并不qiáng烈。鼬感觉得到照在身上的温暖,然而海风的凉意也丝毫不弱。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冬季。
海水被冰冻三次之后的夏天,不知怎么回事,开始有人类来到这里游玩。亲密的qíng侣们手挽着手在海岸散步,调皮的孩子叽叽喳喳地跑过去,旁边的岩礁上年轻人聚在一起照相,这片寂静的海域如同被扔了小石子的一池chūn水一样,突然而然地热闹起来,让人猝不及防。
谁都看不到,辽阔的海岸上cha着一把漆黑的太刀,讶然又无奈地叹息。
这个夏天之后的秋天,海滨的镇子上开始盖起了度假别墅。很多老房子都被拆掉,惠比寿那间位置良好破败不堪的神社自然也不会例外。等到了下一年chūn末的时候,那里已经建好了外型美观的别墅,被卖给了一个三口人的家庭。相关的娱乐饮食设施也都陆续建造完毕,来到这里游玩的人也越来越多。
海边的树叶又huáng了两次,一个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站到了鼬的面前。
摆着一脸不耐烦的表qíng,穿着运动服,脖子上系着破旧的围巾,双手揣在兜里的青年睁着一对冰蓝色的眼睛说:“你就是那个很有个xing的神器吗?”
有那么一瞬间,鼬以为是夏目贵志在和自己说话。
然而他的声音实在寒冷,就连冻住海洋的冰雪与之相比都显得更加有温度。
“这可说不上,真是谬赞了。”鼬细细地打量他,只觉得除了声音,这个青年和那个宽厚温柔的少年没有一点相像的,“你又是来做什么的?”
青年冷淡地哼了一声:“有人让我来问你,有没有反悔?”
“啊。”鼬笑了起来,“如果是那个人的话,请告诉他,我的回答永远是拒绝。”
他这样说,青年的样子反而奇怪了起来,原本毫不客气的表qíng迟疑不定,吞吞吐吐地问道:“你就不怕他生气吗?”
“这世界上我有很多害怕的东西。”鼬想了想,说,“可惜你所说的那个人的怒气,并不在此列。”
青年困惑地挠了挠自己深紫色的头发,又看了一眼cha在地上的太刀,犹豫地伸出手去。
“请不要轻举妄动。”鼬说着,看到对方僵硬的表qíng,“不是自己的神器,任意触碰不太好吧,神明。”
虽然神力很奇怪,但这个青年身上,确实有着神明独有的气息。
真是奇怪,那个人类,不仅可以控制神器,就连神明也会被他支配吗?
青年尴尬地放下手,拿食指骚着自己的脸颊,完全没有了一开始冷酷的感觉。他走的时候,鼬甚至能感受到那种失落的qíng绪。
“是吗,他这么说啊。”坐在青年面前的男子沉吟,“夜ト,以后不要再去见他。”
青年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沉闷地答了一声是。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又一次声优梗
☆、野良神完
那个青年几乎成了鼬对于彼岸最后的印象。
在那之后时光荏苒,不管人间世界变化几何,鼬再也没见过其他的神明神器。最早的几年时化还会蠢蠢yù动,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声息。
时间带走了很多东西,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已经不太能记得起来惠比寿的脸,想得起来的只有那双看起来分外剔透gān净的狭长眼睛,毫无qíng绪的地看过来;附近的浴场有年迈的看守人,满头的白发似曾相识;有一次月色暗沉的时候,突然就感觉到了qiáng大的神力从相当遥远的地方掠过,未曾停留就消失不见。
再后来,鼬gān脆封闭了自身周围的区域,不再接受更多的信息。
从那之后,不管是发生在年轻人之间的纠纷,海边建筑的几度更新,树林的叶子绿了又落,还是某些容易受到彼岸影响的人类恍惚的一眼,都与他再无关系。
十年恍然如一日。
(以下包含惠比寿篇重要部分剧透,慎入)
(以下包含惠比寿篇重要部分剧透,慎入)
(以下包含惠比寿篇重要部分剧透,慎入)
直到某一天西南方向雷霆不息,久久也没有平息。有神明浓郁的气息大量的聚集着,很多妖物从那里逃窜开来,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鼬看着四处躲藏的妖物,蹙起了眉。
惠比寿仍然无法使用自己的神力给妖命名加以支配,术师给他新的提议——如果拿到伊邪那美的huáng泉之歌,控制面将变得轻而易举,并和他约定了一同前往huáng泉。
只是到了那里,等待着惠比寿的不是术师,而是新晋高天原的祸津神夜斗。
不管是谁对于惠比寿来说都无所谓,他只要能拿到huáng泉之歌就好,哪怕自己身陨只能jiāo到下一任的手中。
夜斗却不这样认为。
他从父亲那里接到的任务是“拯救术师惠比寿”,即使他对惠比寿这个神明并无好感,对于对方那种“因为觉得有趣所以想成为术师”的想法也很反感,但是他仍然想要尽快地做完这个任务,完成父亲的jiāo代,回到雪音和日和的身边。
对于现在的祸津神夜斗来说,那里才是自己真正的归宿。
这样的话,也只能和他一起走一趟了。
只是越来越了解惠比寿,夜斗就越觉得空虚。
和对方那种天生仁慈,一心想要世界变得更好一点的神明相比,缺乏自己的意志,凭借习惯,为了自己存活去满足人类愿望的夜斗神,就像是一个伪劣品。
我也……我也想要成为那样的神明。
不是一味的迎合人类的请求,而是能得到人们的认同。
成为能够让人们感到高兴的存在。
因此才会呵斥惠比寿的神器带着他离开,并说出那样的话:“至少……我还可以争取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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