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洗好了澡,换上gān净的浴衣,在晚饭被送来之前,和泉守兼定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机会,和乱藤四郎一起规规矩矩地跪坐在都彭面前,简单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因为我们的审神者想要开启寝当番……”乱藤四郎忍住向其他人袒露实qíng的羞耻,伏倒在地,声音微微发颤地说。
“审神者习惯用不光彩的手段胁迫我们这些刀剑服从,”出他说出自责的话前,和泉守出声解释说,“我和乱是其他付丧神的弱点。因为有了我们,让国广和一期殿束手束脚,无法得到与能力匹配的尊重,处处受制于审神者。所以,我们才会在审神者外出时出逃……”
和泉守兼定没想过要一跑出来就寻死,但他也同样没想过,凭着自己和乱藤四郎能够在战场上活下来。
如果背弃审神者是那么简单的事,岂不是会有很多付丧神选择出逃?——正是因为绝大多数付丧神都明白,忍耐着留在本丸才更明智。所以付丧神宁愿选择自我了断,也很少会主动跑出去流làng。
他抬起头,难过地发现坐在审神者后侧的堀川国广正在微微发抖。不过还好,听了他和乱的坦白后,他没有抽出自己的本体,扑到审神者保护自己的主人——但他还是吓坏了吧?和泉守兼定自嘲地想:所有的国广都很理智,在明白自己打不过他们时,当然会避免做出过激的行为刺激到叛逃的付丧神。
和泉守心里也不好受,缓缓地解下腰间挂着的本体,紧盯着黑发少年的眼睛,以最真诚和没有威胁的方式,将它递到堀川国广的前面。
在胁差少年愣愣地接过他的本体后,和泉守兼定才解释说,“无论审神者大人是否相信,我和乱坦白这一切都并非想要求生。只是今天恰好遇到了同样流落战场的审神者大人,您和国广迟迟不肯返回本丸,一定也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我们愿意帮忙,保护审神者大人的安全。”
虽然嘴里的称谓仿佛是主要在跟都彭说话,但和泉守兼定的眼睛却始终看着堀川国广。到现在为止,他仍然认为在审神者和胁差少年二者中间,能拿主意的那个,是坐在审神者身边的黑发胁差。
其实他也不算理解错了。因为都彭从一开始就明确表示,这一切的确都是由他来决定的。堀川国广下意识地抚摸着怀中美丽的打刀,“并非求生”的意思,就是想要选好死亡的方式吗?
在猜到主人想要在这次就直接带回和泉守兼定和乱藤四郎后,照理来说,他本应该更紧张的。没想到事实恰恰相反,他好像一下就镇定下来,不再畏首畏尾,找回了平时沉着和冷静——既然不久后兼桑和乱酱就要入住都彭大人的本丸,他得趁机帮他们两个在主人面前多刷一点好感度才行。
“可是……为什么呢?”黑发少年仿佛是鼓足了勇气,努力停止了颤抖,小心翼翼地问,“既然你们从没有得到过审神者的善待,甚至被bī得走投无路只能叛逃,那么……你们为什么还会愿意帮助我的主人呢?”
“啊?那个啊……”和泉守兼定楞了一下,“国广的主人看起来对付丧神很好啊!生为刀剑付丧神,谁都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尝试一下为值得效命的审神者出力的滋味嘛,我还挺期待为这位、这位大人奋勇杀敌的!再说……”
漂亮的打刀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再说就因为我被唤醒得太晚了,等级始终跟不上前辈们,一点都帮不上国广的忙,唯一能做的就是别拖累他,”打刀孩子气地撇了撇嘴,但马上又振作起来,抬起头做成熟稳重状,“但是现在,我有机会帮你啊!所以能不能告诉我们,你们为什么要跑出医院,你们的敌人到底是谁?”
“很感谢你们的心意。可是……如果想要效忠都彭大人,只是这种程度……恕我无法认同。”
堀川国广用紧绷到颤抖的声音说。天知道对着打刀真诚的眼睛说出拒绝的话有多难,他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是否对这么忠诚、正义、勇敢又坚qiáng的兼桑感到满意,他自己反正是已经感动到要哭出来了。
胁差少年真qíng实感地觉得,兼桑真的好棒啊——!
“什么?”和泉守兼定和乱藤四郎都很惊讶,没想到堀川国广会顶着这种感动到极点的表qíng,说出拒绝的话来。
“我、我是说,我主人的审神者代号是都彭。”胁差慢慢平静下来,“如果跟着他,要面对可怕的敌人。兼桑,即便是你,现在献上自己的本体,可是当遇到敌人的时候,都彭大人还是必须要把它还给你的。”
“你……你说的也对。”和泉守思索着慢吞吞地说,“可是我们现在仍然是之前主人的付丧神,就算想要奉都彭大人为主,也不可能与他结下契约。”
在他为难的时候,店家端来了晚饭。堀川国广连忙把和泉守的本体挂在腰间,起身为主人摆好食案。他自己却没有吃饭的意思,而是不动声色地抛下了诱饵:
“你说的那种事,是可以做到的。不久前,主人就曾经在战场上救下一振次郎太刀。次郎殿的主人也很过分,明明知道次郎殿一个人无法获胜,还把他派到战场上送死。”堀川国广天真地眨了眨水汪汪的蓝眼睛,“主人在他濒死时救回了他,抹去了他原有的契约。”
“你说什么?!”一直默默听着和泉守和堀川国广对话不cha嘴,同时紧紧怀抱着本体不撒手的橘发短刀惊讶地提高声调,期待地膝行着扑到胁差少年身边,拉住他的手紧张地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堀川国广轻松地报出了正确答案。
乱藤四郎愣住了,他询问地紧紧盯住堀川国广的眼睛,那里面溢满了坦dàng和真诚。他又转开目光,去看一边的审神者都彭。年轻人正在认真地吃饭,目光落在面前的食物上,微微蹙着眉,明显是不怎么爱吃店里提供的东西——他好像根本没留意付丧神们说了什么。
“那振次郎太刀在哪里?我、我们能够见见他吗?”他从裙带上解下短刀,忙不迭地把他放在堀川国广的手中,生怕他会拒绝一样按住了堀川的手,恳切地说,“请、请随意地考察我!”
看着他这副激动的模样,堀川国广忍不住伸出手,像都彭常对粟田口短刀们所做的那样,揉了揉他的脑袋。
就在此时,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等到兼桑和乱酱跟着主人回到本丸,发现自己就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堀川国广,会不会生气呢?一开始,好像是因为……在本来的时间线上,他才刚与兼桑刀剑相向,怕被他发现自己是谁会再起冲突,这才没有像太郎殿救次郎殿时那样直接表明自己身份。
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兼桑并不讨厌自己,也很体谅他的难处,但问题来了——他是该现在就说实话,还是等到会本丸引荐次郎殿之后再表明身份吗?或者是让兼桑和乱酱知道,不光次郎殿,还有太郎殿、一起殿、烛台切、退酱,他们都在主人的本丸里愉快地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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