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声音不大,可听在庞掌柜的耳中,却如惊雷一般,因为知道林海素xing散淡,对铺子上的事qíng并不在意,这宠掌柜便存了私心,一年比一年胆子大,克扣的银子也越来越多,若是黛玉再不问,不出两三年,庆祥米铺就能换了主子。天气虽然不热,可是汗珠子却从庞掌柜的脸上滴下来,他还想着qiáng挣一回,只说道:“这几年也不知怎么的,铺子里的生意一直不好。”可是黛玉却并不理他,只对门外高声唤道:“素绢进来。”
素绢一直在门外候着,听了黛玉传唤,忙踩着小碎步进来,黛玉挑眉问道:“素绢,你提醒提醒庞掌柜。”
素绢应了,转身看着庞掌柜,口齿清楚的说道:“从开年到现在四个月里,庆祥米铺零售共计十一万三千六百七十四次,大批量出货八十二笔,除去十三家尚未结清货款,共计得银两万四千七百八十两,扣除本钱一万六千四百二十两,这四个月的盈余为八千三百六十两。而庆祥米铺的帐册上的记载只有一千九百三十两七钱。”
庞掌柜的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扇着自己的耳光,连声求饶道:“小人一进糊涂犯下大错,求老爷开恩,饶了小人这一回吧!”
林海面沉如水,双眼带煞,林家对下人一向宽厚,月银一向比同等人家多给一倍,下人家里若有什么事,也都多赏银子,林海没想到这庞掌柜竟然如此心黑,这回若是不从重发落于他,林家规矩何存!
“石儿,为父既将生意jiāo于你,便由你来处治。”林海狠狠的撂下一句话,便什么也不再说。那庞掌柜一听,忙又向黛玉磕头不已,不住声的求饶。黛玉却不理会于他,只是用那双清淩淩的眼睛一个一个看着其他的掌柜们,那些有私心暗鬼的,被黛玉这么一瞧,不由自主的心里发慌,有些不敢回看黛玉,而心中坦dàng的,则正视黛玉,心中那一丝小瞧黛玉的念头已经dàng然无存。扫视众位掌柜一遍,黛玉淡淡道:“林石奉父命接掌生意,今天是头一回和各位掌柜见面,林石有话在先,若是有和庞掌柜同样做为的,只自己站出来,林石可以继往不究,若是死扛着不招的……”黛玉又扫了一眼众位掌柜,淡淡道:“也好办。”
停了片刻,终是没有人站出来,黛玉微微一笑,对素绢说道:“素绢,传我的话,革庞华的掌柜之职,逐出林家铺子,清查庞华累年吞没之公产,送官究办,并将他的行为通告同行。”
女扮男装黛玉立威(下)
庞华一听黛玉的决定,身子一软白眼一翻便瘫倒在地,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位小少爷竟如此绝决,一丝qíng面也不留,这是要生生断了自己所有的路呀!而其他与庞华有同样所为的掌柜们听了,也是大吃一惊,纷纷暗道:好狠的手段,这哪里是个小孩子能使出来的。有的掌柜偷眼望着林海,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站起来躬身为庞华求qíng道:“老爷,少爷,庞华上有老下有小,求您开恩,给他留条活路,别送他去官府,通告同行吧!”
林海半眯的眼睛一睁,淡淡道:“石儿,你处置的很对。”黛玉则眉一挑,冷声道:“开恩?林家给各位掌柜每年一百两年薪四时八节还有礼金,便是不算年底的红利,一年至少也有两百两银子,想我大清一个七品知县一年不过一百二十两俸银,难道两百两银子还不能养活庞华的一位老母亲一个小儿子?若是此风不刹,人人有样学样,各位掌柜倒是快活了,我林家却是白养着蛀虫,陈掌柜,是这个道理么?还是陈掌柜瞧着小爷发作庞华惊了心?”
陈掌柜的心头一颤,忙跪下道:“小人不敢。”
黛玉淡淡道:“方才我也曾过,自己站出来的,我不会计较,只从此改了,还可留在林家,陈掌柜想来是没有听清楚,罢了,素绢,你再给陈掌柜提个醒吧!”
陈掌柜的大惊,再不敢小看眼前的小主子,扑通跪下拼命磕头道:“小人知罪,不必素绢姑娘说,小人有罪,小人实话实说。”只要素绢不说出来,还能算他自首,若是说了,他就再没路了,看着高高在上的两位主子,陈掌柜心里再不敢有一丝侥幸的想法。
黛玉扫了众人一眼,只说道:“有和庞华,陈掌柜做下同样事qíng的,出来磕个头,把事qíng说清楚了,立下切结书,以后还可留在林家,有了功劳自有升迁赏赐,若是有那执迷不悟的,庞华就是你们的例子。”清脆的声音带着煞气,掌柜们再不敢不当回事,不一会儿,又跪下四五个脸色惨白的掌柜,黛玉点了点头,淡淡道:“除了庞华,其他人自去找忠伯,将自己的事qíngjiāo待清楚,立下切结书,日后自有安排,你们先一旁站下。”
跪着的掌柜们磕头谢了恩,毕恭毕敬的垂手躬身侍立一旁,黛玉看着一个须发半白,莫约五十开外,带着一身药香的华掌柜微笑道:“华先生。”
华掌柜上前躬身应道:“小人在。”
黛玉浅浅笑着说道:“华先生掌管扬州药堂,不只经营有方,还宅心仁厚,夏冬两季还熬制解暑抗寒的药茶免费赠于百姓,有此等善举,应当大力褒奖。”
华先生躬身笑道:“少爷过奖了,这主意原是我们药铺里的坐店大夫张友德先生想出来的,起初他愿一力承担所需药资,小人以为这是行善积德的好事,且又花不了多少银钱,这才能店里承担下来。”
黛玉点头赞道:“华先生,我已经看过扬州药堂十年来的帐目,华先生果然大才,屈居于扬州药堂大才小用了,我有意请先生负责管理林家所有的药铺,不知先生可愿意?”
华先生微笑躬身道:“小人多谢少爷抬爱,只是小人已年过半百,身子骨大不如从前,只恐力有不及,误了少爷的事。”
黛玉微笑道:“华先生不必顾虑,我任你为药堂总管事,下设东南西北中五个分堂管事,华先生只是总负责,负责管理五堂管事,也不必山南海北的奔波。华先生若是喜欢,仍可居于扬州。”
华先生闻言眼睛一亮,跪下道:“多谢少爷厚爱,华景一定竭尽所能将林家药堂发扬光大。”
黛玉点头微笑,又说道:“华先生既任林家药堂总管事,年薪也该调一调,素绢,从今年开始,华先生年薪涨为一千两银子,从今往后,每新新开一家药铺,华先生可得十股gān股。”底下的掌柜,包括华景本人在内,都傻了眼。通常新开一家铺子,原始gān股为一千股,随着生意的扩大,便是一股的红利,都够一个中等人家一年的开销了,平常这些gān股尽归东家所有,从来没有掌柜的能持有gān股的,那岂不是和东家平起平坐,自古以来也没有这样做生意的。华景忙跪下推辞道:“小人一定尽心尽力做事,不敢当少爷如此厚赏。”
黛玉走到华景面前,双手扶起他,笑道:“华先生,你有这个本事,就该拿这份银子,我父子真心实意聘请先生,请先生不再要推辞。”
华景也不是那蠢笨的,很快便明白了黛玉的意思,便躬身道:“小人谢少爷赏赐,从今往后一定为林家尽心竭力死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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