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禧堂外厅的男客们都走了出来,见林海抱着个小姑娘疾步走出来,头也不回的往外去,忙上前想劝上几句,可是林海只一句:“几日因林海扫了诸位的兴,他日林海定当亲自登门致歉。”便将众人堵了回来,大家细想想也是,林夫人过世,林大人父女两个相依为命,这贾家气晕了林大人这一点嫡亲血脉,林大人如何能不恼!再想想如今林海圣眷正隆,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而那贾家却毫无建树,只不过承着祖荫过日子罢了,如何取舍再明白不过的。因此众位大人便也拱手道:“贵府中有事,我们不便打扰,这便告辞了。”
贾赦贾政难堪至极,也无法qiáng留,那绪经还对贾赦笑道:“赦老爷,烦请着人入内通传,将本贝子的福晋请出来一同回府。”
贾赦也不能不照办,其他大人有样学样,林海抱着黛玉上了车子直接回林府,其他的客人也都各回各家,只不过小半个时辰之后,荣国府前空dàngdàng一片,再无一辆车马。所有的客人都走了,那早就准备好的年酒根本没有人去吃。
qiáng撑着送走客人,贾政已经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只吼叫道着:“拿板子来,打死这个畜生!”
贾母已经将三chūn姐妹叫过去细细问清楚了,听完之后,老太太眼泪直流,捶胸哭道:“宝玉呀,你怎么就这样不省心啊……”
三chūn姐妹也不好劝,且又因说的是男女婚嫁之事,这面儿上也抹不开,只一个个垂头站着,眼睛只瞧着脚尖儿。刑夫人见二房栽了面儿,心里乐开了怀,见贾母痛哭,只得忍着笑上前劝道:“老太太快别伤心了,宝玉还是个孩子,他哪里知道轻重,今儿也是外甥女儿晕倒了,林姑老爷才乱了方寸,过阵子等姑老爷气消了再打发宝玉去陪个罪也就是了。”
凤姐因不知黛玉到底怎么样了,心里慌得紧,便上前说道:“老太太,到底林表妹是在咱们家晕倒的,咱们家总脱不得gān系,当务之急是打发人去林姑丈家瞧瞧林表妹怎么样了,多多备上礼物,好好的陪小心说话,总不能真让林姑老爷同我们家断了关系。”
贾母听了这话,抹抹泪抬起头来,点头道:“琏儿媳妇说的没错,鸳鸯,去把我那颗锡兰红宝石拿来,琏儿媳妇,你把这红宝石jiāo给琏儿,让他再去库里找三样配上,送到你林姑丈的府上,就说宝玉小孩子家不懂事,得罪了他妹妹,我这做祖母的替他赔罪了。”刑夫人听了这话眼神一暗,那颗红宝玉可是老太太压箱底子的宝贝,听说能值十几万两银子,殷红如赤血,澄净如水晶,大如jī卵,如今便是有银子,怕也没地儿去买,老太太这回出手可真大方,为了二房,她可真舍得下本钱!刑夫人心里恨恨的。
凤姐应了下来,鸳鸯将红宝石找出来,连盒子一起jiāo给凤姐,凤姐便去找了贾琏,贾琏去库里找齐东西,便急急去了林府。
贾母这边正说着,便听到外面传来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叫喊之声,“不得了了,老太太救命呀,老爷要把宝二爷活活打死……”
贾母一听这话立刻抓着拐杖站了起来,颤声叫道:“快走……”
刑夫人领着三chūn姐妹扶着贾母急急去了贾政的书房,只见书房的门紧紧关着,从门里传出王夫人的哀求声,宝玉撕心裂肺的哭嚎声,贾母走到门前,只用拐杖砸门道:“开门……”
书房门是从里面拴上的,贾母大怒喝道:“快把门砸开!”
王夫人正用身子护着宝玉,听到贾母的声音传来,她忙连滚带爬的爬到门口将门拉开,贾政趁着这个空子,又抡起夹棍狠狠的砸在宝玉的屁股上。宝玉“嗷”的惨叫一声,便白眼儿一翻垂下头去。
贾母正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天外,只将拐杖一丢,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飞也似的奔到宝玉身边,伏在宝玉身上,心肝儿ròu的大哭起来。贾政见老母以身护着宝玉,也不敢再打,夹棍自他手上滑落,贾政无力的跪在地上哭道:“请老太太保重,别在这畜生身上费心了。”
“呸……”贾母一口啐到贾政脸上,恨声骂道:“宝玉不好,你好好教,只动这样的大棍子,他小小年纪怎么吃得消?”
贾政哭道:“老太太有所不知……”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不错,要聘林丫头,是我告诉宝玉的,你要打只来打我?”贾母怒不可遏的叫道。
贾政只跪伏于地,连声道:“儿子不敢,老太太息怒。”
王夫人此时也过来跪在贾政身边,哀哀哭道:“老爷,倘若珠儿还在,你就是打死他我也不管了,宝玉,你这争气的东西呀……”
想起早夭的大儿子,贾政也是泪如雨下,贾珠最得他的心意,懂事又聪明,早早进了学,谁成想却病了,原以为娶个媳妇冲喜便能好起来,可是谁想贾珠刚成亲三个月,便撒手尘寰,只留下一个遗腹子。
贾母想起贾珠,哭得越发厉害,一时之间书房里哭声一片,刑夫人也不敢笑,只陪着用帕子擦眼睛,还是凤姐随后赶了过来,忙劝道:“老太太保重,别哭坏了身子,先瞧宝兄弟要紧。”
贾母这才反应过来,贾政瞧着宝玉下身一片血迹,也知道自己下手重了,宝玉是他的儿子,他哪能真的不心疼,可是想到宝玉那些言语,这心里又恨了起来。
凤姐张罗着将宝玉送回暖阁,又命人去请大夫,一时之间荣国府里闹了个沸反盈天,阖府不得安宁。
贾琏急急去了林府,见到林海后便赶紧问道:“姑丈,表妹现在可醒了?”
林海皱眉道:“在回来的路上她便醒了,只是她从小没受过半点儿气,心里还恼着,只是哭。”
贾琏恼道:“姑丈,侄儿万没想到宝玉会那样,我来的时候听说了,二叔将宝玉拿到书房里,正要打他。”
林海只看着贾琏,贾琏先是一愣,继而明白过来,忙说道:“姑丈,侄儿并不是要为宝玉求qíng。侄儿只是想请姑丈的示下,这事侄儿应该如何行动。”
林海淡淡道:“玉儿受了这样的委屈,我自不会不追究,你回去告诉你们老太太老爷,我给府上两个选择,其一,林贾两家从此断绝一切关系,需到官府立字为证,贾府之人再不可以林家亲戚自居,其二,我修书一本上奏万岁,恭请圣断。我也不怕告诉你,石儿只是我的养子,皇上便封他为侯,玉儿可是我嫡亲的骨血,圣上会如何处治你自己去想。”
贾琏心里突的一跳,忙看向林海,林海明白他的意思,淡淡道:“只要你是个有能为的,我自然不会错失人才。”听了这话,贾琏方才安了心,只应道:“是,侄儿一定一字不错的回老太太和老爷。”
林海将贾琏送上的四色重礼往前一推,沉声道:“再贵重的东西,也无法抹去玉儿受的委屈,这东西,我林家不稀罕。”
贾琏不敢说什么,只得将东西收了起来,这时黛玉扮成林石推门进来,脸色也不好看,贾琏正想开口说话,黛玉却说道:“琏二哥哥,我过来是替妹妹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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