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听不进他任何的问话了,我浑身都在发抖,我的脚我的手我的心脏我的大脑都不再受我的控制。我qiáng制神经保持镇定,用最后一点理智向弗朗西斯道了别:
“没什么探长,有些不舒服,不送了。”
“呃,你好好休息,对了,想起什么就打这上面的电话。”
他递给我一张小纸片,见我不失神,就塞进我的手里,摆了摆手走了。
那张纸片,我连握紧它的力气都没有。
从门口退了回来,维托惊讶地望着我:
“你怎么了皮耶罗?脸色很差!”
“是吗?”
我走到镜子前看到镜子里的那个人,呆滞的眼神,青紫的嘴唇,落魄的神qíng,如此陌生。这还是我吗?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来了,他来了。
我狠搓了几下脸,疼痛让我稍微缓过神来。
“从西班牙来,黑头发,很年轻,长得不错……维托,他来了,他还是来了。”
“不一定是他,也许是别人……”
“不!一定是他!他从没食言过,他说来就一定会来。”
“如果真是麦克,多了一个帮手也好。”
我无言。
好什么?他不在我身边,我会思念他,但最起码还可以安心工作,他一旦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的大脑就很难下达正确的判断,在克拉莫我很难再伪装下去,我不知道与他相见自己会做出什么,总之我无法保持冷静的头脑,这样下去会把我们都置之死地,而佩洛会gān出什么,我就更难预料了,从这一点来说,他比我更危险。
“皮耶罗,你说,达里诺会不会是佩洛杀的?”
我怔住了,之前只顾为他的到来而手足无措,从没想到他们会有什么关系,经维托提醒,我才可以仔细思考,达里诺的死与他该有很大的关联。我希望不是佩洛gān的,可是我想不出还有谁?冈察洛夫?达里诺已经不欠他钱了。也许佩洛知道了我和达里诺的关系,嫉妒之下杀了他也有可能。不不,我怎么还能认为他会嫉妒呢?他到那不勒斯根本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教父,他接近沃里亚也是为了教父的生意,可是我实在猜不出,他打算怎么gān。
“得尽快联系上佩洛,不能节外生枝。”维托笃定地说。
我点点头:“我会找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加快速度更新,一天一更
克拉莫的酒会
我知道他在某个角落里窥伺着我,我看不到他,他却能看到我。
我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直接接近沃里亚,沃里亚是否认出他就是阉割了他弟弟的K帮教夫的亲生儿子,如果认出了,他绝对不会手下留qíng,而且很可能会利用这个机会威胁教父,捞上一本。
我必须找出他,让他立刻离开沃里亚,离开那不勒斯,我有预感,如果他执意留下,我们都将面临一场无法选择和逃避的灾难。
所以,我不满足于只是克拉莫的一个小跟班,更不满足于只为一本不知道能不能掀风逐làng的纪实小说而到处找人闲聊、拍照片。没时间了,我必须打起百倍jīng神,寻找一切可能的机会,接近沃里亚,把那个一意孤行的家伙从他身边拖走,否则他就有生命危险。
哎,也许达里诺就是他杀的,如果真是这样,我要杀了他为达里诺申冤吗?
为何你一出现,总会让我手忙脚乱?
机会终于被我等到了。
沃里亚那个被阉割了的弟弟托利奉命去进行一次军火jiāo易。通过冈察洛夫,我争取了当货车司机手的机会。
沃里亚的弟弟可没有半点大将风度,身材臃肿得像意大利餐馆里最胖的大厨,圆滚滚的脸上却长了一双狭长的狐狸眼,鼻子扁平,嘴唇肥厚,不知道是不是被阉割了的缘故,连走路都夹紧两条大象腿。
他很喜欢指挥别人,而且固执己见,别人说的不管是对是错都听不进去。例如这次jiāo易的路线,我事先了解得很清楚具体该怎么走,可是他偏偏从中作梗,致使我们兜了很大一个圈子,才到达目的地。
jiāo易的时候,他和对方也毫不客气,不但不为自己的迟到而道歉缓和对方的不满,还在价钱上临时倒戈,和对方争论起来。结果,双方发生了激烈的冲突,甚至jiāo火。还好这不过是个小规模的jiāo易,双方的人带的都不多,即便这样,我们也损失几个弟兄,而对方也有死伤。托利腿上中了一枪,我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把他连滚带拖到车上——本来想背上去的,可他实在太重了,我只好像滚一只装满啤酒的啤酒桶那样,在别人的掩护下把他滚到货车门下,然后把他推上车。
上了车后我已经jīng疲力竭了。他因为失血过多,整个上身都瘫在我身上,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呜咽着,说他没想事qíng会变成这样,说他只想立个大功给沃里亚哥哥看看,虽然被阉割了但他还是个有用的男人,他哭得像个巨大的婴儿,我只好像个奶娘一样不断地安慰他失控的qíng绪,耗尽我的最后一点力气奋力把车发动,如果再不快点抢救,他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去,那样我不但得不到沃里亚的信任,还有保护不力的罪责等着。
幸好对方并没有追上来,车里的军火一根不少。我安下心,趁着夜色把车开回了克拉莫的一个地下仓库。然后又找人把托利送到了克拉莫的私人医院。
托利被抬到两台担架chuáng上,临行前他还拉着我的手非要问我的名字:
“叫什么?……告诉我,你叫什么?”
“皮耶罗。放心,您不会这么轻易死的。”
“你救了我……我虽没用,但我会感激你的……”
担架被推走了,我回到自己的住处蒙头大睡。我睡得很沉,因为我知道,丢掉一笔小生意没什么,沃里亚很疼这个弟弟,得到了托利的感激,就等于得到了沃里亚的感激,我的目的达到了。
两个星期之后,我被沃里亚邀请到他的家里参加一个酒会,为了庆祝托利的康复。
这是我第一次要与克拉莫的老大见面,很可能,佩洛也会在场。
在这段时间里我不知听到多少关于沃里亚和他从西班牙带回的那个斗牛男孩的风言风语,他的异国风qíng,他的野味十足,他的趾高气昂,他与沃里亚的寸步不离,他没什么作为却能得到的宠爱,他明则助理暗则chuáng伴的身份……
冈察洛夫说得没错,沃里亚是个喜欢征服的男人,佩洛只要拿出征服雄牛时表qíng,只消一个眼神,就会挑起他无穷尽的yù望。
我为何会这么了解?当他不存在好吗?就当他不存在。
酒会之期,我换上了得体的灰色西装,还在上衣口袋里用白手帕折了一朵漂亮的绢花,我戴上礼帽,穿上外套,体面地走出旅馆,平静地坐上汽车,冈察洛夫知道沃里亚邀请我,兴奋得要当我的司机,一路上都在谈论着以后他将如何仰仗我平步青云。
我低着头盯着那朵绢花一言不发,只有它才知道,此刻我多么忐忑不安,多么紧张,虽然在那种场合我和佩洛不可能有太多单独jiāo流的机会,可是一想到他的样子,我就不可抑制地胡思乱想,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他?是冷漠?视而不见?还是热qíng周到?彬彬有礼?该说些什么呢?好久不见?过得还好吗?还是请你立刻离开那不勒斯?废话,统统都是废话,如果他能听我的劝告,他就不是佩洛,他也不会离开罗马跑到这里。
52书库推荐浏览: 琴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