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哥!”
“一期哥!这个人说他是主公!”
“大将不是在上面躺着吗?这是怎么回事?”
一期一振几乎有些站立不稳,他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到的。
那个他以为早就死去的人,就那么站在月光下注视着自己。
如果说,已经得到净化的他,还有什么不敢直视的记忆,那就是这个人。
这个人曾经承受了他无处发泄的怒火,多少次在他的身下痛苦辗转,受尽屈rǔ,求死不能。
他至今还记得那双眼睛,明明痛到极致,却一如既往的温柔安静,更加衬托出自己的不堪。
这个人死得太突然,让这份永远也偿还不清的罪孽,在无数个梦回的夜,折磨着他。
一期一振连再迈出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多想让自己就这样永远藏匿在黑暗中,然后破碎,然后消失。
审神者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好,他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个,一期啊,我回头再跟你解释。”
一期一振居然没有拦他,他就像完全丧失反应能力一般,直到弟弟们都关切地围了上来,也依旧一动不动。
简直就像通关游戏,拉开卧室门的审神者,郁闷地发现了最终boss。
月色倾洒下愈发光彩夺目的付丧神回头望着他。
那道视线太过平静,很快又被收回,兀自落在地上。
“是您啊,”三日月宗近露出怀念又眷恋的神qíng“又梦见您了呢。”
审神者莫名其妙地打量了他几眼,走过去面对着他坐下。
“你经常梦到我吗?”
“并非,”他自嘲地笑笑“您连梦境,都一向吝啬。”
他盯着付丧神的脸看了许久,那种落寞和求之不得的感伤,不应该属于这个一向风光霁月,不落凡尘的男人。
他将手贴在了付丧神的脸上,看到那双好看的眸子里一瞬间的讶异。
这感觉,如果是梦,那也太真实了吧。
反握住那只手,三日月连一秒钟都舍不得将视线从那人脸上移开。
审神者望向躺在榻榻米上熟睡的自己,觉得画面实在是有些违和。
“我很幸运,哪怕再活一世,也还记得你们,所以我回来了。”
“我说过,不会抛下你们的,我没有失约。”
长久的安静,三日月垂下目光,轻轻地笑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现在的状况是个意外。时间不多了,我必须要回去原来的身体——毕竟,前世的我,早就死了。”
这句话似乎狠狠戳中了他,三日月颤抖了一下,极力克制着什么。
审神者跪坐着,刚要上前,却被他从身后拥住了,腰被紧紧地禁锢。
三日月将身子贴在他的后背上,似在贪恋这份温度。
“对不起,对不起……”他发出极其压抑的呢喃。
审神者没有挣扎,任他这么抱着。
“您还愿意回来,是不是代表您已经……原谅我们?”
审神者转过身,看着他,这么近的距离,他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有些不稳的呼吸。
“我没有怪过你们,又何来的原谅呢?”
他凝视着付丧神眼里那弯新月:
“我出生在一个已经没落的yīn阳师家族,因为身负qiáng大的灵力,一直被当做下一代的继承人培养。”
“童年的回忆里全部都是训练和修行,那是一种压得我喘不过气的生活。”
“但是我顺从地接受家族为我安排的一切,因为他们是我的亲人,我不能拒绝他们。”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就可以重振家族,重新看到亲人们脸上的笑容。”
“所以当家主告诉我,溯行军和时之政府宣战,他们选择成为溯行军的力量时,我也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修改历史,从而获得权力,地位,想要的一切,他们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条可悲的捷径。”
“那是我一生的噩梦——无数个日夜,我为溯行军提供力量,看着这些杀人机器折断一把又一把的刀剑,甚至还有丧命于战场的审神者。”
“我很想做到麻木,做到冷血。但渐渐地,我受不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我简直不敢想象擅自修改历史的下场——我的双手沾满罪恶和鲜血,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我必须找一个解脱的方式。”
“我背叛了,我终于还是背叛了家族,几乎是撑着一口气,我逃了出来。”
“时之政府中没有人见过我的脸,隐藏身份很容易,我的灵力又是他们急需的。”
“我成了审神者。”
一直以来猜不透的谜团就这样被揭开,三日月宗近却没有想象的那么轻松。
“您就来到了这个本丸吗?”
“是的,所以你跟本不用自责,你们对待我的方式,正是我所期待的——我本就是来寻死的。”
“死之前,能为你们做点什么,净化也好,供你们发泄也好,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你知道的,我死在江户城,不是被检非违史,而是被家族派人追杀的。那个时候的我差不多也到极限了,没有做多余的反抗,我平静地,甚至还有点高兴地,接受了这个结局。”
三日月垂下头,往日种种在脑海中一一浮现,他想,如果当时能对那个少年好一些,多给他一点温暖,他是不是就可以不用这么绝望,就可以有活下去的理由了呢。
“所以,你们真的不用感觉对不起我,反倒是我要谢谢你们。”
“您也很自私呢。”付丧神用指尖触到他的肌肤,勾勒着记忆中的轮廓“一走了之,完全不考虑我们……”
不考虑我们会不会想你,想你的时候心会不会痛。
“是啊,”审神者笑了“所以其实是我不好,这才不敢告诉你们,怕你们集体讨伐我嘛。”
“但我果然放不下你们,我回来了,也想通了如何面对这一切。三日月,我们还会相处很长一段时间,以后也请多多包容我……”
后面的话,消失在了二人的唇齿之间。
三日月吻得很急,甚至有点粗bào,这不是他一贯得体优雅的作风。
他急切地想确认,确认这不是梦,这个人真的回来了。
许久,他才松开按住对方的手,恭敬地俯下身:
“三日月宗近,愿再次成为您的刀剑,一生忠于主公。”
“三日月,”审神者却没有立刻应他,他看了他一会,站起来拉开了二人的距离“你想清楚,你这一声‘主公’,叫得是谁?”
三日月抬起头,望了一眼chuáng榻之上的人,又再度迎上审神者的目光,心底一片澄澈。
“我不希望你,把我当做前世的替代品,也不希望你的承认,只是出于对过去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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