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维侠一呆之下,登时醒悟,向俞莲舟怒目而视,喝道:
“大丈夫光明磊落,怎地暗箭伤人?”
他料定是俞莲舟在暗中相助,多半还是武当诸侠一齐出手,否则单凭一人之力,不能有这么qiáng猛的劲道。俞莲舟给他说得莫名其妙,反瞪他一眼,暗道:你装模作样,想gān什么?再一看那少年郎,竟是多日不见的无忌,不过他也不喊破,而是静静地看着。
张无忌不管他人,伸掌贴在殷天正背心灵台xué上,将内力源源输入。他的九阳真气浑厚之极,殷天正颤抖了几下,便即睁开眼来,望着张无忌,颇感惊讶。张无忌向他微微一笑,加紧输送内力。片刻之间,殷天正胸口和丹田中闭塞之处已然畅通无阻,低声道:
“无忌且看外公。”
站起身来,傲然道:
“姓宗的,你崆峒派的七伤拳有什么了不起,我便接你三拳!”
宗维侠万没想到这老儿竟会又是神完气足地站起身来,眼看这个现成便宜是不易捡得了,忌惮他“鹰爪擒拿功”的厉害,便道:
“崆峒派的七伤拳既然没甚么了不起,你便接我三招七伤拳吧!”
他盼殷天正不使擒拿手,单是拳掌相对,比拚内力,那么自己以逸待劳,当可仗七伤拳的内劲取胜。张无忌听他一再提起“七伤拳”三字,想起在冰火岛的那天晚上,义父叫醒自己,讲述以七伤拳打死神僧空见之事,后来他叫自己背诵七伤拳的拳诀,还因一时不能记熟,挨了他好几个耳光。这时那拳诀在心中流动,当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要知天下诸般内功,皆不逾九阳神功之藩篱,而乾坤大挪移运劲使力的法门,又是集一切武功之大成,一法通,万法通,任何武功在他面前都已无秘奥之可言。只听殷天正道:
“别说三拳,便接你三十拳却又怎地?”
他回头向空智说道:
“空智大师,姓殷的还没死,还没认输,你便出尔反尔,想要倚多取胜吗?”
“姓宗的,鹰王如今身受重伤,你便是胜了又如何,且让我来接你几招。崆峒派七伤拳的厉害,在下早就久仰了。少林神僧空见大师,不就是丧生在贵派七伤拳之下么?”
他又开口,此言一出,少林派群相耸动,那日空见大师丧身洛阳,尸身骨骼尽数震断,外表却一无伤痕,极似是中了崆峒派“七伤拳”的毒手。当时空闻、空智、空xing三僧密议数日,认为崆峒派眼下并无绝顶高手,能打死练就了“金刚不坏体”神功的空见师兄,虽然空见的伤势令人起疑,但料想非崆峒派所能为。后来空智又曾率领子弟暗加访查,得知空见大师在洛阳圆寂之日,崆峒五老均在西南一带。既然非五老所为,那么崆峒派中更无其他好手能对空见有丝毫损伤,因此便将对崆峒派起的疑心搁下了。何况当时洛阳客房外墙上写着“成昆杀神僧空见于此墙下”十一个大字,少林派后来查知冒名成昆做下无数血案的均是谢逊所为,那更是半点也没疑惑了。
众高僧直至此时听了张无忌这句话,心下才各自一凛。宗维侠怒道:
“空见大师为谢逊恶贼所害,江湖上众所周知,跟我崆峒又有甚么gān系?”
“谢谢前辈打死神僧空见,是你亲眼瞧见了么?你是在一旁掠阵,还是在旁相助?”
宗维侠心想:这小子年纪轻轻,怎地跟我缠上了?多半是受了武当派的指使,要挑拨崆峒和少林两派之间的不和。我倒要小心应付,不可入了人家圈套。因此他虽没重视张无忌,还是正色答道:
“空见神僧丧身洛阳,其时崆峒五老都在云南点苍派柳大侠府上作客。我们怎能亲眼见到当时qíng景?”
张无忌朗声道:
“对啊!你当时既在云南,怎能见到谢前辈害死空见大师?这位神僧是丧生在崆峒派的七伤拳手下,人人皆知。谢老前辈又不是你崆峒派的,你怎可嫁祸于人?”
“空见神僧圆寂之处,墙上写着‘成昆杀空见神僧于此墙下’十一个血字。谢逊冒着他师父之名,到处做下血案,那还有甚么可疑的?”
张无忌心下一凛:义父没说曾在墙上写下这十一个字。他一十三拳打死神僧空见后,心中悲悔莫名,料来决不会再写这些示威嫁祸的学句。当下仰天哈哈一笑,说道:
“这些字谁都会写,墙上虽然有此十一个字,可有谁亲眼见到谢前辈写的?我偏要说这十一个字是崆峒派写的。写字容易,练七伤拳却难。”
他转头向空智说道:
“空智大师,令师兄空见神僧确是为崆峒派的七伤拳拳力所害,是也不是?金毛狮王谢逊前辈却并非崆峒派,是也不是?”
空智尚未回答,突然一名身披大红□□的高大僧人闪身而出,手中金光闪闪的长大禅杖在地下重重一顿,大声喝道:
“小子,你是哪家哪派的门下?凭你也配跟我师父说话。”
这僧人肩头拱起,说话带着三分气喘,正是少林僧圆音,当年少林派上武当山兴问罪之师,便是他力证张翠山打死少林弟子。张无忌顿时愤恨不已,将这一gān人的形相牢记于心,此刻一见之下,胸口热血上冲,满脸胀得通红,身子也微微发抖。圆音又将禅杖重重在地下一顿,喝道:
“小子,你若是魔教妖孽,快快引颈就戮,否则我们出家人慈悲为怀,也不来难为于你,即速下山去罢!”
他见张无忌的服饰打扮绝非明教中人,又误以为他竭力克制悲愤乃是心中害怕,是以有这几句说话。张无忌道:
“贵派有一位圆真大师呢?请他出来,在下有几句话请问。”
圆真即是成昆,这是卫璧方才告诉他的,圆音道:
“圆真师兄?他怎么还能跟你说话?你快快退开,我们没空闲功夫跟你这臭小子瞎耗。你到底是谁的门下?”
他见张无忌适才一掌将名列崆峒五老的宗维侠击得连连倒退,料想他师父不是寻常人物,这才一再盘问于他,否则此刻屠灭明教正大功告成之际,哪里还耐烦跟这来历不明的少年纠缠。张无忌道:
“在下既非明教中人,亦非中原哪一派的门下这次六大门派围攻明教,实则是受了jian人的挑拨,中间存着极大的误会,在下虽然年少,倒也得知其中的曲折原委,斗胆要请双方罢斗,查明真相,谁是谁非,自可秉公判断。”
他语声一停,六大派中登时爆发出哈哈、呵呵、嗬嗬、哗哗、嘻嘻……各种各样大笑之声。数十人同声指斥:
“这小子失心疯啦,你听他这么胡说八道!”
“他当自己是甚么人?是武当派张真人么?少林派空闻神僧么?”
“哈哈,哈哈”
“他发梦得到了屠龙宝刀,成为武林至尊啦。”
“他当咱们个个是三岁小孩儿,呵呵,我肚子笑痛了!”
“六大门派死伤了这许多人,魔教欠下了海样深的血债,嘿嘿,他想三言两语,便将咱们都打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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