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二人各怀心事,两厢沉默半晌,听闻帐帘外有人高声道:
“月大夫,有个新兵在营外被野shòu伤了,流血不止!”
月冷西眉间一凛,放下银针迅速挑帘出去,见帐外一名天策士兵搀着个半大的孩子,满脸焦急。
那孩子面色苍白满头大汗,衣袍上尽是被野shòu撕扯的痕迹,右脚踝冒着血,将半个裤腿都染红了。
月冷西快步上前扶孩子进诊室,淮栖也赶紧扔下纸笔帮忙,便听那天策慌慌张张说道:
“原本只是贪玩走远了些,没想到遇见了离群的孤láng,凶恶得很,见人就扑,这娃儿是个新兵蛋子,连枪都握不稳,便叫那畜生一口咬在脚上,我听见他呼救才知道出了事,将那畜生赶走了,如今也不知逃去了哪儿,往后这些小娃儿可再不敢疯闹了。”
月冷西略皱眉,熟稔地收拾好伤口,转身刷刷点点写方子,任那人叨叨念念说了许久,半个字也没讲,直到将写好的方子递在淮栖手上才开口道:
“这是三日的量,你去随淮栖取药,每日辰时煎汤内服,三日后来复诊,切勿延误。”
天策连连点头称是,恭恭敬敬跟着淮栖往药柜走,淮栖便低低问了一句:
“那láng可还在营外?”
天策一愣,点头道:
“大抵还在,许是离群了不好打食,附近山jī野兔多,一时半会儿怕不会逃远吧。小花哥问这些作甚?”
淮栖笑眯眯摇了摇头,不肯多说,只嘱咐他按时煎药,莫要忘了复诊云云便糊弄过去了。
这件事一了,免不得还是乖乖抄书受罚,直抄到傍晚时分月冷西才细细来看,见字迹工整无有差错便叫他安生呆着,照常起身去找凌霄了。
月冷西方才转出山坳,房门便被人一把推开,淮栖伏在案上,想都不用想也料到是谁。
“淮栖哥哥,月叔叔去我师父那儿了,晚上我还来这边跟你一起吃喝可好?”
淮栖仰起头来,少有地对李歌乐露出一脸笑意,柔声道:
“好啊,你愿意在哪吃都行。”
李歌乐盯着淮栖的笑脸登时振奋了,从小到大淮栖哥哥主动冲他笑的次数十个手指头就够用了,这简直就是大白天做美梦。
他快乐地凑近淮栖,恨不得半个身子都趴在案上,兴奋道:
“淮栖哥哥,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淮栖瞄他一眼,懒洋洋道:
“就算是吧,你不是老想玩?明天我们就一起玩可好?”
“好啊好啊!”
李歌乐想都没想用力点头,只觉得心跳得快要从嘴里蹦出来了。幸福来得太突然,他差点就以为自己真在做梦。
淮栖仍旧笑盈盈的,转了转眼珠道:
“那明日等师父去巡诊了,我去辕门等你,记得带你的枪,可不许迟了,也不许告诉别人,凌将军也不行,安唐也不行。”
李歌乐根本顾不得淮栖在说什么,一气儿都应着,半晌才歪着头道:
“辕门?去那儿玩什么?”
淮栖笑得一脸狡黠,幽幽道:
“明儿再告诉你。”
李歌乐美得一宿没睡,瞪着眼珠子瞅着屋顶傻乐,吓得半夜起chuáng尿尿的李安唐差点以为哥哥犯了疯病。
天不亮李歌乐就爬起来等时辰,心里长糙了一般,日头一高就撒腿往辕门跑。半路遇见巡营的兵,见他跑得急便叫住他说最近营外有野shòu出没千万别出营,他也没细听,胡乱敷衍几句便跑得没了踪影。
远远瞅见等在辕门那宽衣广袖的墨色身影,李歌乐心里一阵欢喜,撒了欢似的冲过去,兴冲冲喊了一声:“淮栖哥哥!”
淮栖微微扭头看他一眼,略拧眉道:
“来这么迟,快走吧,你没跟别人说吧?”
李歌乐赶紧摇头:
“没有没有,师父也没说,安唐也没说,我们要去哪儿?”
淮栖一笑,神秘兮兮道:
“来,走远点我告诉你。”
说着就往辕门外走,李歌乐一愣,忙跟上去,在淮栖身后来回晃着问:
“我们要出营?听说最近不太平啊,你要去哪?要爬树吗?我以后不会再掉下来了,真的,上次是个意外,淮栖哥哥,你是不是又发现什么稀罕玩意儿了?野兔子我现在可会打啦,一抓一个准,你是想吃烤兔子了?淮栖哥哥淮栖哥哥,你在听吗?”
淮栖翻了翻眼皮,扭头见营盘越来越远才停下来,转身瞪着李歌乐道:
“你哪来那么多话说,荒郊野地的可没地方给你找水喝。”
见淮栖不高兴,李歌乐赶紧闭了嘴,一脸委屈耷拉着脑袋。淮栖叹口气,拉了他一把道:
“昨儿我听说附近来了匹孤láng,还伤了人,我猜那láng不会走远,要是能打了来,也算帮你师父个小忙对吧?”
“你要打láng!?”
李歌乐听见这话差点蹦起来,一把攥住淮栖肩膀,眼睛瞪得老大:
“太危险了!你又不会武功,伤着了可怎么好!”
淮栖推开他笑道:
“伤不着,你也不想想,这个季节怎会有孤láng,就算有,这里野味那么多,根本不必担心饿肚子,一匹孤láng怎会主动伤人?我猜那láng会攻击人大抵是为了保护什么,若我想得没错——”
淮栖说着抬手,指指不远一处隐蔽在茂盛糙木间的土坡,继续道:
“昨天那个军爷说就是在那里被攻击的,你跟我过去看看,小心别弄出什么动静来。”
李歌乐拽住淮栖手腕,叹口气道:
“淮栖哥哥,你想要láng牙对吧?”
谁都知道淮栖最喜爱的便是收集shòu骨,许是军营里生活太过枯燥无味,月冷西又管教甚严,能玩的东西实在有限,因此李歌乐总会写信给阿爹要些稀罕的shòu骨送他,只为博他一笑。可亲自打láng?他俩哪里见过活的láng啊。
淮栖扭过头来笑眯眯的,眨眨眼道:
“反正差不多一个意思,你帮不帮我?”
李歌乐愣愣看着他那副俏皮模样,魂儿都飞了,顺势就点了头。
淮栖满意地翻手拉住他,蹑手蹑脚往土坡走,浑然不知李歌乐一双眼睛呆呆盯着自己抓在他腕上的那只手,脑子里已然一片空白。
认真说来,李歌乐其实自己也不算太明白怎么如此喜欢跟着淮栖。
淮栖并不愿意跟他一起玩,这是他从小就知道的事,淮栖也不喜欢聊天,不喜欢打打杀杀,不喜欢到处跑,甚至不喜欢呆在人多的地方,总之,李歌乐能想到的逗人开心的一切办法,都不能让淮栖开心。
但他就是想要跟着淮栖,哪怕什么都不做,就看着他或是打理药圃,或是看书练字,一整天半个字都不说,也从来不觉得腻。
他去问过师父这是怎么回事,师父却讪笑着不肯明说,最后挠着脑袋红着脸叫他去问了月叔叔先,说若是月叔叔点头了那才万事俱备。可这事儿跟月叔叔又有啥关系?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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