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笑声更大,淮栖恨不得一脚踹他脸上,懒得继续纠缠,扭身大步往回走。李歌乐见淮栖生气,不知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忙不迭跟了上去,一路前前后后赔不是,淮栖始终不肯理他,直到快进后山李歌乐才急了,委屈地喊了声“淮栖哥哥!”,停在了山坳口上。
淮栖赌气又走了两步,到底也停下来,气呼呼转身瞅着李歌乐,张嘴喊了一声“你……!”
却没能继续说下去。
他为什么要跟李歌乐生气?李歌乐又没招他,他跟李歌乐堵得哪门子气?他几乎习惯xing地张嘴就要训他,却发现这一回李歌乐根本就没做错什么。
错的明明是他,他为何要找李歌乐麻烦?
就好像除了这个从小就亦步亦趋跟着他的军爷之外,他再没有什么人可以发泄。可李歌乐又凭什么非得当他的发泄对象不可?他是不是对李歌乐太不公平了……
不单是李歌乐。
今日如果没有师父那一问,想必他仍旧死死捂着那一角痴梦,不肯好好看清自己对戥蛮的真心。也许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恋慕那个人,可若是这样,这许多日他究竟在做什么?
太荒唐。
他不敢,也不能承认,自己对戥蛮也许根本就不是爱。他需要一个将错就错的理由,不然他要如何自处?
太可怕了,他不想明白,他不敢明白。
李歌乐心惊ròu跳地看着淮栖瞬间惨白的脸,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白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一副天云突变的样子?他从来没见过淮栖脸色这样差。
“淮栖哥哥……你……你哪里不舒服?”
淮栖愣愣看着李歌乐,眼前这张太过熟悉的脸就像一道奇异的光,将他想要维持的隐忍内里统统照得无所遁形,那双写满关切的眸子让他没来由地心里发紧,鼻尖发酸,眼眶发胀……
有什么已经脱离轨道,他不懂,也来不及懂。
“淮……淮栖哥哥……”
李歌乐这辈子从未如现在这般震惊无助。这还是第一次,他看到淮栖站在他面前,直直迎着他的目光,安静而悲伤地泪如雨下。
当夜李歌乐翻来覆去一夜都没能睡着,被吵醒的李安唐无奈地问他缘由,他便都说了,结果李安唐也是半宿没睡。第二天大清早他就冲出门去往军医营跑,担心得不行。刚拐出兵营就见淮栖远远地往过走,身上还背着药箱。
他忙赶几步上去,抓住淮栖上上下下看,果然见他双眼肿胀,昨天哭过的痕迹仍旧没消下去。
“淮栖哥哥,这么早你咋来这儿了?”
淮栖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的手,略微笑笑,淡淡道:
“早上有人来唤我,说师父要我往后跟着他巡营问诊,我正往帅营去找师父。”
一脸漠然的万花举手投足谦恭有礼,十分中规中矩,清冷中带着一抹绝尘之气,却太不像平时对李歌乐的态度,这让李歌乐一时愣住,心中莫名慌乱起来。
“淮栖哥哥……你,你怎么了?”
说着又要去抓淮栖的手,淮栖轻退一步,脸上仍挂着淡漠笑意,却再次拒绝了李歌乐的碰触。
不过一晚,淮栖却觉得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他有点想不明白他对李歌乐的依赖是什么。为什么他竟能在李歌乐面前哭成那副láng狈模样?他明明最烦这个小屁孩了,为什么难过的时候却只想对这个人发泄?仔细想想,他待人处事一向喜爱模仿师父,惯常是彬彬有礼不疾不徐的,可为何他唯独对李歌乐就有礼不起来?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带大了李歌乐,总将他当个孩子一样训惯了,可一般的家长难过了会对着孩子痛哭流涕么……?
这太不合常理。李歌乐对他来说到底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他现在几乎不能好好直视李歌乐的眼睛?烦心的事已经够多了,他一点都不想再多一个。
“淮栖不敢让师父久候,这便走了,李校尉也该去校场练枪,去得晚了惹凌将军生气。”
这一板一眼的说话方式让李歌乐没来由地烦躁起来,执拗地抢步上前非要去抓淮栖手腕,眼看淮栖再不能躲,月冷西的声音便在他身后响起来:
“歌乐,你怎么还在这儿偷懒。”
李歌乐一抖,悻悻转了身,大气也不敢喘地唤了声:
“月……月叔叔……”
月冷西面无表qíng站在他身后点了点头,对淮栖道:
“巡营问诊耽误不得,怎磨蹭了这半天,还不快过来。”
淮栖应了一声,扫一眼李歌乐,便低着头走到师父身后。月冷西视线放在李歌乐身上,冷道:
“将军已经在等你了。”
那态度根本是轰人,李歌乐不敢跟月冷西顶撞,垂头丧气“哦”了一声,慢吞吞转身往校场走。走了没两步便迎面遇上急匆匆往外跑的李安唐,正奇怪平时练枪练得比谁都积极的妹妹这会儿竟会不在校场,便被李安唐一把拽住。
“哥,你帮我跟师父告个假,我已经把兵托付给别人带了,让师父不必担心,哦还有,我晌午饭不一定赶得回来,不用等我,就这样。”
李安唐说完这些抬脚就走,丝毫没顾上李歌乐在后面跳着脚喊了些什么,径直往营口冲。
往常她出营散心都有固定时辰,可今日,她却是要去守株待兔。
从上次在江边与羌默蚩成相遇之后,她已经有几日没再去了,沈无昧说这叫yù擒故纵,不管对方还去不去,她都要有几日不露面,尽量显得随xing,叫对方无从拿捏。
但昨天晚上李歌乐对她说了淮栖的事却叫她心绪大乱,淮栖的异常无疑表示戥蛮已经按捺不住了,李安唐不知道催动戥蛮的缘由为何,但无论是来历不明的宝旎,还是始终调查无果的幕后人,包括月冷西近乎低眉顺眼的隐忍不发和沈无昧难得的迟迟未有结论,甚至李歌乐对淮栖突然积极主动的态度,都似乎涌动着一股莫名暗流,就像有人在刻意引导着什么,不动声色,却带动了所有人的步伐。
这些变化让李安唐本能觉得危险。
而在所有人当中,最了解戥蛮的只有一个看似身在局外的人,戥蛮的同胞妹妹——羌默蚩成。
清晨的江畔在这个季节略有些寒冷萧索,李安唐握着长枪挑了块不怎么显眼的岩石坐在上面,她不知道羌默蚩成今日会不会出现,也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出现,这种等待完全是盲目的。可她心里很急,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除此之外,还有件事让她一直很在意,阿诺苏满为何会做了羌默蚩成的师父?
阿诺苏满曾叮嘱不要对别人提起他,她也不好去问将军或是月大夫,况且对于阿诺苏满其人,如今的浩气大营恐怕没几个人能说得明白。
早在她爹李修然还是这里的大将军时,阿诺苏满曾是名噪一时的恶人巫医,且又与她爹有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也由此引出无数事端。那些事还是李安唐幼时有意无意听大人们闲聊猜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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