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见王夫人左一句右一句都拉扯着自己,连眼圈都红了,不敢qiáng辩,只得点头称是。
宝玉见状又犯了痴病,一回房就唉声叹气。小两口相对无言,半晌,宝玉开口道:“没想到我即使考了功名在身也护不了你周全。”黛玉摇摇头,说:“我不怪你。”
宝玉说:“你知道我一向最讨厌这些礼教,一层一层压在头上感觉透不过气来。不如我们一起隐居山林吧,找个依山傍水,风景秀丽的地方。我们可以吟诗作画,闲了一起登山远眺,或者泛舟游水。做一对自由自在的神仙眷侣,不为五斗米折腰,那才是名士自风流。”
黛玉笑道:“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若是肚子饿了,你就去湖里打鱼,我帮你织网,就跟画里的渔翁渔婆一样,如何呢?”
宝玉被黛玉描述的场景逗笑了:“哪里就穷成那样?随便带点银子走,就够我们俩吃一辈子了。”
小两口在屋里玩笑,却被另外一人听到了,原来是王夫人打发袭人来送一样东西。那袭人见两人聊到这话,急得东西也不送了,拿起脚来就跑到王夫人那,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太太,大事不好了。宝二爷和二奶奶在商议要离家出走去当渔夫呢!”
王夫人一听,那还了得。紧赶慢赶过来,见到宝玉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我的儿,你可千万走不得呀!我五十多了只剩你这根独苗,你要走了,可叫我怎么活?”
宝玉见王夫人又来这套,皱眉说:“我从小到大看到你们斗来斗去,我都看腻了。我在家时你们不肯消停,我要走了又要阻止,到底要怎样才合太太的心意?我倒正想起一件事要禀告太太。太太难道忘了,二房可不止我这一根独苗的。如今圣上让我们家人都搬回来住了,那珠大嫂子和兰小子可都还在外家寄居,请太太好歹早点把人接回来,好好教导才是。”
那袭人看王夫人劝不住宝玉,急的跪下了:“宝二爷,求你看在往日我尽心尽力服侍的份上,听我一句劝罢。”
宝玉看袭人哭得梨花带雨,因两人始终有旧,终究不落忍,将袭人搀起来道:“我有个兄弟名唤蒋玉菡,原是忠顺府上唱小旦的,长得比女子还俊俏。上回抄家忙乱时曾见过你。他对你颇有好感,频频跟我问起你的事来。如今他在城外添置了一个山庄,日子过得不错。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帮你牵红线,嫁过去就是平头夫妻,自己当家做主,比在大户人家做姨娘qiáng。”
袭人跟宝玉也不过为了前程着想,如今见宝玉替她考虑周全,也就同意了。
宝玉见诸事安排停当,心中别无牵挂。一次趁着陪黛玉回林府,向岳父岳母详细说明后,就没有再回家,径自携黛玉出了城门,消失得无影无踪。
☆、兰桂齐芳祭祀永继
自上回宝黛携手隐居后,贾府之人再也没见过二人的踪影。只是有一回史湘云与卫若兰夫妇出游时曾在终南山见过二人一面。王夫人成天以泪洗面,亦无可奈何,只得听从宝玉临走之言,将李纨、贾兰母子接回家来。从此王夫人依傍着这个儿媳和孙子,那赵姨娘依傍着贾环度日,二房这两位倒也相安无事。
那大房的贾赦年事已高,自从贾母去世,仿佛主心骨倒了一般,每日都是恍恍惚惚。只因当年贾赦一直觉得贾母偏心,憋着一口气作天作地也只是想让贾母关注自己。可老太太这一走,贾赦痛哭流涕,反而成了最伤心的人。没多久,就一命呜呼了。那邢夫人见贾母、贾赦都走了,她本无儿无女,准备回娘家去跟着弟弟过活。可迎chūn和石勤砚苦留,要颐养邢夫人天年,邢夫人见迎chūn等如此恳切,心中着实感动,也就留了下来。
一日,那王狗儿家媳妇刘氏来贾府,原来她那儿子王板儿,自从附学读书,十分刻苦上进。没想到在去岁会试上,高中举人。正巧有个知县空缺出来,那板儿就补了缺,做了一个小小的七品官。那王狗儿家这些年得贾敬赏赐不少,累计了一笔银子,见儿子中用,遂拿出积蓄来盖了个楼房厦厅,学贾府的样子也修了个齐整的花园。虽无法跟大观园相比,也算小巧jīng致了。那刘氏因感念贾府对王家的恩德,那园子一盖好,就急着来拜见贾府的主子们,请他们赏脸去喝一杯水酒。
贾珍因跟狗儿不打不相识,这些年来jiāoqíng匪浅,自然要去的。贾敬也因狗儿管理田庄得力,如今儿子出息了,少不得也要去祝贺。那刘氏又去荣府拜见,贾政如今诸事不管,王夫人吃斋念佛,都推不去。只有王熙凤,一听说是刘姥姥家有喜事,早就答应了。
众人到狗儿宅子里一看,果然小小巧巧,别有一番景致。刘姥姥牙都快掉光了,jīng神倒还好,见到贾府来人了,非要出门迎接。那刘姥姥一把拉住王熙凤的手,说道:“如今我们家有这个光景,都是托了奶奶们昔日照顾呀。”一时又叫板儿出来磕头。众人连说:“免了免了。如今他再不是稚子小童,也是一方的父母官了,不能动不动给别人磕头的。”
刘姥姥便指着板儿说道:“也不知是那一辈子修来的福气,从小儿也跟公子哥一般的读书,庄稼人gān的活儿从没让你挨过一根手指头。如今做了官,也不能忘记庄稼人的本分!若是让我听到你做了什么为非作歹的事,不但你爹娘,连我老太婆都不能饶了你。”
板儿笑着说:“姥姥,怎么好好儿地,说到这上头了。孙儿必勤谨当差,您老放心罢。”
众人都笑道:“姥姥多虑了,依我们看,板儿就很好。瞧他一脸正气,必然将来能做个青天大老爷的。”
刘姥姥说:“主子奶奶们,你们就别取笑我们了。”
王熙凤道:“可不是取笑,都是我们的心里话呢。我家桂儿成日家念叨要像板儿哥哥一样读书出息,这孩子我也是越看越爱。”
甄英莲打趣说:“你既这么喜欢,不如将你家巧姐儿定与他。”
刘氏正在上茶呢,听到这话赶紧说:“奶奶们只管开玩笑,我们可禁不起呀。”
甄英莲道:“有什么禁不起的。难道你见我们贾府如今大不如前,琏哥儿又没有官职在身,配不上你们家的知县么?”
刘姥姥笑着说:“不是奶奶这话,我们根基浅薄,只怕荼毒了千金小姐呢。”
王熙凤也笑着说:“这话没得打嘴。这些年起起落落,我也算看透了。当日我们府上遭难时我就跟琏二爷提过,以后巧姐儿婚配,不求富贵,但求人物品貌好。要知道这女儿家不比男人,若是遇上那不懂得知冷知热的,一辈子心里苦楚也没处说去。”
那板儿一听话说到这儿,赶紧扑通一身跪下了:“求奶奶将巧姐儿许配给我,我这辈子一定好好呵护她。”
王熙凤倒唬了一跳。原来巧姐儿曾女扮男装跟着弟弟贾桂去过家塾一段时日,刚开始她只是觉得好玩,后来见梅先生上课有趣,越发yù罢不能。后来还是王熙凤发现巧姐儿做的女红竟一点儿也没动,以为她偷懒,对她管束严格起来,以致她再也没找到偷偷溜出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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